梟煞 第1卷 29北邙奇樹
    方梟伸手逗了逗齊小唯懷裡的憨態可掬的小熊,轉身喊道:「誰在伙房,給我來碗麵!」

    「再加一條貪吃!」小侍女瀲灩咬牙切齒的在考核簿上狠狠的記了一筆。

    齊小唯微笑道:「公子已經達到金丹修為,還需要進食麼?」

    「解饞而已,解饞而已。」方梟禿嚕禿嚕的吃著麵條,彷彿一碗火頭軍做的普通豬骨面,比齊小唯這個國色天香的大美女更有吸引力。

    齊小唯不禁又是一陣氣悶,以前也有人無視過她的容貌,但也只是礙於身份裝裝樣子,找到機會還是會用眼角瞟上幾眼,而方梟對她卻是徹徹底底無視。等他把一碗麵吃的差不多了,齊小唯還沒回過神來,方梟卻極不好意思的笑道:「忘了佳人在側,恕罪,恕罪。」

    「算你還有點眼光!」齊小唯的笑容還沒展開就被方梟又氣了個半死。

    方梟把手攏在嘴邊大喊道:「火頭軍,再上兩碗麵,給齊小姐上碗加料的,加雙份料。」

    齊小唯看著從足夠拿來洗臉的盆子裡冒出尖來的麵條和一堆熱氣騰騰,油膩膩的豬骨頭,瞇起眼睛緩緩道:「方兄,你好像是在故意氣我?是不是因為婚禮的事情,不好意思見我啊?」

    「哈哈……這都被你看出來了!」方梟尷尬的摸著腦袋連連乾笑。

    齊小唯發現對付方梟決不能按牌理出牌,否則真會被他矇混過關:「方兄只要告訴我,你當時想出什麼方法對付我,我可以原諒你。」

    「其實,這個很簡單……」方梟像個被老師抓住的學生偷偷的瞄著齊小唯臉色:「就是擠兌你露出守宮硃砂,然後用特殊的方法把它抹下去。」

    齊小唯和瀲灩睜大了眼睛異口同聲道:「你好惡毒!」

    這回就連木槿都跟著翻了翻白眼。

    方梟臉紅道:「沒辦法!當時我只能選擇自保。」

    齊小唯笑盈盈的道:「現在呢?你不用自保了?」

    「現在不用了!」方梟正色道:「後來,爺爺跟我說過,如果說世上有兩個人絕對不會害我的話,一個是他,另一個就是齊相。」

    「哎!」齊小唯歎氣道:「爺爺和方爺爺之間,明明都是相信著,保護著對方,卻從不肯公開承認,像兩個仇人一樣漠視百年,造化弄人啊!」

    方梟道:「就是因為他們一文一武兩大巨頭走得太近,才會引起了先皇的忌憚,才會引發了當年的楓城血案,才會讓他們割袍斷義,直到皇上登基這種局面才慢慢改觀。如果他們冰釋前嫌,誰能保障皇上不會先先皇一樣,逼得兩家再次反目成仇呢?」

    齊小唯道:「皇上因為先皇的做法,一直對方家心懷愧疚,才會對方家處處維護,甚至有些縱容。其實,皇上把你趕出皇都,也是在變相的保護你。方爺爺飛昇,方家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又青黃不接,皇都權貴都會像狼一樣把爪子伸向你,如果你還在皇都,說不定會遭到什麼樣的陷害。」

    齊小唯看了看方梟的臉色低聲道:「請原諒我的直白。」

    方梟擺了擺手不以為意道:「你說的沒錯,我的修為雖然到了金丹期,卻還是處於修士的底層,在高手如雲的帝都裡算不了什麼,離開反而是最好的選擇。只是這樣一來辛苦了姑姑,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頂得住帝都的壓力!」

    「你小看了方姑姑。」齊小唯略帶羨慕道:「方姑姑年輕時可是赫赫有名的軍中女將——霸劍紅顏哦!直到現在還有很多女將視她為偶像,對付那些皇都惡狼,方姑姑雖然無力反擊,守成還是綽綽有餘的。」

    方梟搖頭道:「你是在安慰我,還是盲目相信姑姑?」

    「都不是?」齊小唯搖頭道:「方姑姑沒有瞭解過你,你又何嘗去瞭解過她?親情是她最大的弱點,只要沾上親情她就會失去方寸,這是整個皇都都知道的秘密。方爺爺飛昇,你遠走他鄉,她的弱點也就不存在了。如果……」

    齊小唯搖頭笑笑道:「這種如果不會存在,所以你就安安心心的提升實力,等著接手方家吧?」

    「等?也許吧!」方梟心裡從沒想過去向方家索要什麼,自始至終他都把自己當成了方家的局外人,方雲豹飛昇之後更是如此,此行他有自己的計劃。

    雖然他並沒想過接手方家,但是他不願意看到方梟從此沒落,甚至被人欺凌。齊小唯上船之後從沒見過李默,就是因為方梟已經把李默留在了皇都,一方面是為了關注皇都的情況,一方面也是為了在必要的時候能夠幫助方家。

    當然,方梟不會把這些事情告訴齊小唯,秘密永遠都是少一個人知道最好。

    齊小唯還以為方梟對方芷柔沒有信心,索性也繞開了話題。

    青史幾行名姓,北邙無數荒丘。

    詩是這麼說,但是北邙星上究竟埋葬過誰,已經無從考證了。從上古鬼修鼎盛的時代開始,這裡就被當做蘊魂養屍之地。誰被誰,從什麼地方挖出來,又埋進北邙,或者,誰被誰,直接帶到北邙虐殺,埋進土裡養成活屍,都已經成了傳說。

    方梟站在大龍號上放眼望去,連綿無際的墳塋像是灰色的海浪一直延伸到無盡的黑暗當中。整個北邙更是漆黑如墨,除了大龍號上射出的燈光,就只剩下幽幽磷火散發的瑩瑩綠光,不計其數的行屍就在這慘綠的光影中四下游弋,偶爾被生氣吸引仰頭向大龍號發出陣陣嗜血的吼叫。

    方梟雖然早有了心理準備,仍被眼前的景象震撼的半晌無聲:「這就是北邙星?這裡到底有多少行屍?」

    「沒法計算!」齊小唯雖是女子卻比被嚇得渾身發抖的瀲灩鎮定了許多:「北邙星正巧在附近一個巨星的陰影裡,終年不見天日卻飽吸天地間的至陰之氣,就算不去刻意埋屍,暴露在地面上的屍身天長日久也會屍變。哪怕是活人離開了冥靈神木的保護,也會逐漸屍化變成行屍中的一員。」

    方梟指著遠處的參天巨樹道:「你說的是不是那個?」

    眾人順著他的手指望去,只見一株龐大到難以用嚴詞形容的巨木頂立在天地之間,奇怪的是,本該像傘形覆蓋萬里的樹冠,卻像一個巨大的捲心菜緊緊的包裹矗立在樹幹的頂端。配合螢光四射的葉片,整個神木就像是巨大綠色火把矗立在那裡。

    「對!」齊小唯肯定道:「那就是冥靈神木,也是魂蜥氏族能夠在北邙繁衍生息的唯一屏障。」

    大龍號剛剛靠近冥靈神木,就見一片巨大的樹葉下冒出了一群臉上覆蓋著黑色鱗片,瞳孔樹立,赤裸上身,雙腿像是兩隻蜥蜴爪子,背後拖著一條蜥蜴尾巴的怪人。

    齊小唯低聲道:「這就是魂蜥氏族,果然是半人半蜥!」

    其中一個頭領模樣魂蜥族人舉起手中的長矛高聲道:「什麼人?」

    虎癡沉聲道:「我家少爺奉皇命出任北邙都督,牧守北邙星,還不讓你們頭領出來迎駕?」

    魂蜥族人想了想道:「你說,你們少爺是北邙都督,可有憑證!」

    一個殘狼衛架起飛劍將憑證遞了過去,那個頭領裝模作樣的看了半天,才開口道:「我家巫師大人和眾長老,正在舉行重要的儀式,不能出來接你們,你們跟我來吧!」說完,也不管方梟同不同意,反身向冥靈神木拜了幾拜,念了一段晦澀難懂的咒語。密集的樹冠漸漸打開一個剛好可以容納大龍號出入的缺口。

    那魂蜥族人縱身跳上一片樹葉,揮著手道:「跟我來,跟我來!」

    「跟上他!」方梟命令大龍號緩緩前進,跟在了像猴子一樣飛快跳躍的魂蜥族人的身後,大龍號駛進冥靈神木,所有人居然產生了一種大龍號忽然縮小了錯覺,長達萬丈的大龍號竟然只能與冥靈神木的枝杈相比,甚至粗大一點的分枝都能把大龍號覆蓋過去。

    方梟又一次被神木震撼:「怪不得冥靈神木能庇護一族人繁衍,光是這些堅如精鋼的枝葉,就是最好的天然防禦。而且,我感覺到冥靈的神奇絕不止這些。」

    「所以魂蜥氏族敬木如神!他們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對神木不敬。」齊小唯好心的提醒道:「剛剛那幾個衛士想要用飛劍劃破樹葉的做法,是非常危險的。」

    「約束弟兄們,不要太好奇。」方梟轉頭道:「齊小姐不愧名門之後見多識廣。剛才那個魂蜥族人,只說他們巫師和長老,難道他們沒有酋長?」

    齊小唯解釋道:「在魂蜥氏族,巫師最大,長老次之,族中大事都是由巫師和長老共同決定。尤其是巫師,以魂蜥巫為名世代沿用,在族中的地位至高無上,有時甚至可以否定長老們的決定。至於,他們的王,我能找到的資料上只記載著魂蜥王五年一換,至於什麼原因並沒有詳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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