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凌塵。」我說:「你知道我身懷秘術,所以有些事我一會兒說來,你要信我。」
他不解,抬眸:「?」
我說:「你父王原本已經是氣數將近,今日本就是他的最後一日。今日日落之前,你都還能同他說一說話,即便是睡著,他的魂魄都還能聽見。日落以後,你就……就宣佈陛下去了吧。」說完,我舉步走出了寢宮。按照我的估算,蘇源不過是昏迷一時半會,一盞茶的時間差不多就能甦醒。
既然我已經大多從蘇源那裡得到了我想要知道的事,那麼接下來就要完成他的心願。解開他們父子之間的心結,這種事情,還是得他自己來做才行。
……
昊日當空,照得桃花林裡一片靜謐。
「你來了。」我來桃花林找他,沒想到一抬頭竟看見他抱了一壺酒坐在桃花樹上,正斜著頭看我。他一身藍衣長衫,依枝而坐,抱一壺玉瓶,劍眉星眸,纖塵不染,靜如,一幅潑墨山水一般。
我從來不曾覺得容風有像今日這般,如此驚心動魄的美貌。平時已經是俊美得太過,不似人間凡人,可是今日看他,更像是要隨時乘雲而去的仙人一般。他的聲音似沁了溪水的白玉一般,涼涼的,卻讓我覺得安心和溫暖,他說:「我答應你三個月,原以為你不會來找我。沒想到這才兩日,你就來了。阿雪,我很開心。」
我說:「我既然答應讓你來幫我忘了他,自然就不會食言。」我笑笑,抱著長相思在桃花樹下坐下來。「今日無事,只是突然心血來潮想彈上一曲。」下午讓宮中最有經驗的老樂匠修好了長相思,等到終於修好了,就想著要試試琴。「想著你在這或許會悶,平日裡一個人喝酒傷身,所以就來給你彈彈琴就當解悶了。」
他的聲音從我頭頂傳來:「彈琴當然好,可是我沒有瑟,看來無法同你合奏了。」
「無妨。」我垂下眼,滿園桃花菲菲,陽光霏霏,琴聲隨心而動,伴著我的一聲輕歎,輕輕蕩漾開來。我今日來本就不是要同他合奏,明日我準備出宮,若是如此,走之前自然要先來同他道個別。「昔日二哥曾說過,你的桃花釀可是絕世的佳釀,他們饞得緊,可是你偏偏許久才釀一些。沒想到今日趕巧了,你手上的桃花釀可別喝了,我要嘗嘗鮮。」
頭頂又傳來脆若玉盤的嗓音,似乎帶了笑意:「你若想喝,今後說了便是,唯有你,我心甘情願為你制桃花釀。」
我但笑不語,垂頭安靜彈琴。琴音流轉。
可沒想到我的手上不過幾個撥動,容風就猛然按住我的手。我不解地抬頭看他,他不至於只聽了幾個音就明白我的意思了吧?他皺著眉看我:「阿雪,既然你也知道我會幫你,就不要自己一個人背負一切。」
容風說這話的時候,陽光照得他的臉龐發亮,卻與我記憶中的一個男子的身影隱隱重疊。我搖搖頭,試圖搖醒自己。我說:「蘇凌塵他已經打定主意要攻下褚雲和東衛了。上一次有飛羽軍在,才勉強攔住了他的大舉進攻。眼下他們兵分兩路,一路攻打東衛,一路暗中摸到褚雲去。東衛有飛羽軍我可以不擔心,但是褚雲僅僅靠展昀,根本擋不下蘇凌塵的。芳華還在那裡,我不能不管她。」
「若我不問,你是不是打算自己一個人跑到褚雲去嗎?你不能放著芳華不管,所以你就選擇丟著我不管嗎?阿雪……原來你這麼討厭我。」
我多想反駁他些什麼,可是話到嘴邊始終還是沒有說出口。
琴弦一動:「容風,我從來不曾討厭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