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之後。
「姑娘姑娘!」我正閒來無事在房裡支著腦袋看話本,雲碧突然一臉歡喜得從外面跑進來。「怎麼了,氣喘吁吁的。」我抬眼看她。
「奴婢這是替姑娘您開心啊,王上的旨意下來了,說是今晚要在宮裡大宴賓客給咱們大王慶生,屆時就公佈您和殿下的喜訊呢。」
也對,過了幾天清閒日子,我都快忘記自己被帶來常林的「任務」了。不過話又說回來,我消失在霧山戰場上,不知道三哥他們還有容風秀卿他們該會多著急。如今我被困在常林王宮,一丁點外面的消息也沒有。每天見著的人除了一問三不知的雲碧,也就只有蘇凌塵了。當務之急應該是先將自己平安的消息帶給他們才對。
「哦?是麼。不過陛下慶生,我兩手空空地去似乎有些不合適。」說話間,一個念頭已經在心中成形。
「姑娘哪裡需要帶什麼禮物,您與殿下的婚約才是最好的禮物。」雲碧說完嘻嘻一笑,轉身從身後不知哪裡變出三四件衣裳來:「姑娘,方才雲碧給您挑了幾件衣裳,都是從宮裡最好的製衣工那討來的。姑娘平時穿得樸素,可是今晚得好好打扮打扮。」
雲碧手裡的幾件色彩艷麗的華麗衣裳,覆著厚厚的綾羅雲紗,看得我一陣嫌惡。不管是從前還是現在,我都不喜歡穿這麼眼裡的袍子。從前可能是因為天生長得艷麗,不想因為這樣的衣服而被人誤以為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公主,如今卻是打心眼裡不喜歡。
看慣了自己素雅的穿著,這樣花哨的衣物已然在我眼中成了下品。「我果然已經不適合生活在王宮了啊。」我嘟囔了一句,揚聲道:「都收起來吧,你把我那件帶銀色繡線的素白衣裳拿出來吧,今晚我就穿那件。」
……
晚宴選在正元宮宴請賓客,到宴無非就是一些皇親國戚以及大臣之流。我身上穿著下午選好的淺淺的銀白色長裙,一身上下不見金銀飾物,只是頭上被雲碧千求萬求地插了兩根白玉簪子,一派素雅。
我坐在宴席左側的首位,剛好是能清晰看見廳內各人的位置。包括坐在對面妃嬪之位上的玉妃娘娘。東衛與常林雖然相隔不遠,可是如今看來兩國民風卻也大不相同。相較於東衛的尚文保守,常林卻似乎開放很多,單就一場慶生宴上大小妃嬪能不覆面紗自由與他人在席間同飲這一點上就能夠看出。在東衛,不管是妃嬪還是公主,若要赴宴必是輕紗覆面,容貌絕不輕易示人。
「大王的壽宴,娘娘們各個都穿得花枝招展,雪姑娘穿得如此素潔,似乎有大不敬之嫌啊。」坐在我右手邊的一個年輕小公子忽然笑嘻嘻地晃過來,給我敬了一杯。我聽著這話裡似乎沒什麼惡意,而且看他眉清目秀唇紅齒白煞是可愛。我也微微一笑:「宴會上自然是穿什麼好看才穿什麼,對面坐著的那些妃嬪們愛打扮得華麗些才覺得漂亮,阿雪向來素色所以才穿的這身衣裳罷了。」
「唔。」聞言他上下打量一番,認同地點點頭:「嗯也對,我也覺著你比那些惺惺作態的娘娘們好看多了。」
「謝謝誇獎了。」我不禁露出笑容:「小公子該是世子殿下的第六個弟弟蘇羽吧?」就我所知,蘇凌塵有兩個弟弟三個妹妹,眼前站著的這一位按年紀算來就該是他最小的弟弟蘇羽了。
這一代的常林宣侯蘇源據說是個癡情種子,一生只娶了一位王后,雖然也有妃嬪數位,不過卻是他國大王送來的美人,平日裡也不太親近。是以常林王室傳至這一代,相較於前幾代,子息方面難免有些凋零之相。
……真是去他的凋零之相,我父王后宮佳麗上千,光夫人就有幾十位,子嗣方面也不過七人,還夭折了兩個,而這常林王不過就一位夫人,就得了六個子女。兩相比較,如何稱得上子息凋零。
蘇羽突然低下聲量來說:「是啊,聽聞阿雪姐姐比我大上一歲,卻足智多謀能夠帶領褚雲和東衛的大軍領兵抵禦常林鐵軍,五萬鐵軍皆被打回了霧山的這一頭,阿凌實在是佩服不已。」我垂目下來,看來我心心唸唸要打探的消息來了:「六殿下此言差矣,阿雪不過是一介路過霧山的路人,相信七殿下也知曉,阿雪是被世子殿下從戰場後方救起的。不過六殿下所說的這位姑娘,似乎確有此人,聽說這姑娘當時正在九曲迴腸帶領飛羽軍抗擊殿下的常林軍不是?」
「難道有錯?領兵的那姑娘不正是天雪?」蘇羽低喃自語了一句,不料我卻聽了個一清二楚。「雪姐姐,你真不知曉當日那個帶領修羅之陣的姑娘是何許人?」
「自然是不知曉的了,阿雪雖然是因難耐雲漠酷暑而冒險走了霧山的小道,可卻所幸一路並沒有遇上兩軍交戰的情景。不過因為阿雪當時受傷昏迷,且當時世子殿下親赴前線,不知眼下戰況如何了?」
若在我的計算之內,常林兵應當在出動修羅陣的那一日便已經潰敗。
「雪姐姐不認識也就罷了,不過那個姑娘卻是厲害人物,聽說一場修羅陣就將鐵軍困在陣內。我可是頭一次見大哥他戰敗而歸。」
「戰敗了?」
「名面上兩方說的都是戰和了,可是大哥回來那天,卻說自己大戰已敗,小戰卻還是勝負未定。不過我左思右想,大戰若說是霧山一戰可也還說得通,可是小戰又到底是什麼?」
我略一思量,說:「照我的推斷……」
話音未盡就聽見一陣鑼鼓喧天,轉眼間常林王駕到,宴席開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