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晚上,銀月掛梢頭,薄雲浮天際。白家的大宅子裡是一片燈火通明。
可是到了白家小九白兮顏的院落裡,與其他院落比起來,倒顯得有些暗了。白九沒有點燈,只靜靜坐在窗邊看月景。
「九姐姐,今日扶桑之爭,我原以為姐姐這扶桑之名又是十拿九穩了,不想……姐姐,這韋溫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白家裡排行十二的白芙顏托了腮,看著保持同樣身形已經兩刻鐘的姐姐白兮顏,她甚至連自己來了都不一定曉得。她皺了皺眉,嘟嘴問道。
她見白九半天不搭話,只是靜靜看著窗外空曠的院子發呆,目光留戀不知在想些什麼。白芙顏微微有些惱了,提高了些聲音又問了次:「夕顏姐姐,你今日莫不是發揮失常了?這個韋溫怎麼竟能贏了姐姐!」
這第二次,終於讓白九有了些觸動,只見她微微收回了定格的目光,轉而凝視自己的雙手,淡淡地歎:「是啊,何方神聖呢?」
今日究竟是如何輸掉的呢?若是深究起來,她發現自己真的是在毫無所覺的情況下就被制服了。雖說當時的第一判斷是自己被他的腳法引開注意力,但是在那之前,其實她已經有些反應不過來了。換句話說,她的注意力其實在那之前就已經被引開了!
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呢?
對於這韋溫,她是真的不熟悉。
這個名義上的師弟,其實不過是師父半個月前從一個叫作半月坳的小村莊救回來的。當時他渾身是血,滿臉髒污地倒在半月坳,渾身上下出了一個半人高的窄木盒,找不出任何能夠辨別身份的信物。
若不是師父白子術,也就是她的叔父路過那地方,只怕他是要從此絕命了。
後來,師父便將他帶回了白府悉心照顧,雖然他記憶全失,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卻仍在他傷好之後收作了弟子。
從來長幼有序,可是師門中的排位卻是一直按照拜入師門的前後來決定。所以縱使白九不過年方十三,縱使韋溫比她大上五歲,按照師門規矩,見面卻仍是得規規矩矩喊一聲師姐師弟。
雖然平日裡練習時常常能打上照面,可她也不曾見過韋溫怎麼開口,兩人之間的交流也僅止於師姐師弟間的招呼寒暄而已。
原以為不過是個尋常百姓家的孩子被人討債追殺而已,可是這幾日操練下來,卻不難看出他的殷實底子,更不要說今日下午的這一場扶桑鬥。
她居然,連怎麼輸掉的都沒有反應過來。
只記得當時他淡漠的眼對上她的,眼底不見任何的波動。縱然從小跟著叔父在校場兵營裡打滾,什麼樣的血腥廝殺沒有見過,可是這樣淡然的眼神卻讓她心生畏懼。
那彷彿……什麼都看穿,卻什麼都沒有看進眼底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