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遠處,蘇凌塵迎面向我的靠在院門上,他垂眸,濃密的睫毛在他眼下投下一圈陰影,他輕聲說:「如果有一天,你發現自己愛上一個你不能愛的人,這段感情才是最要命的。」就如同他們。
我心底一抽,他這樣說話的語氣,倒像是在說自己:「如果是你不能愛的人,你又怎麼會愛上她呢?」連臣只不過是在愛上了以後才發現那是一個不能愛的人,而你,難道……
他笑了笑,忽然抬起頭來看我:「不知道,或許是劫數吧。」若照他這樣說的話,我同他認識的這些年的心酸苦澀,便是我的命,是他的劫。如果真的是劫數,那老天爺對我也著實吝嗇了些。
一想到從前那些遺憾的事,我的心口就開始不自覺地痛。雖然自我新生以來,對於其他的觸覺痛覺一直不太靈敏,可是這從心口絲絲透出來的揪心的感覺,卻從離開重華山那時起就深深糾纏著我,掙脫不開。
……
我是司命術的施術者,所以在方婉的司命之界裡,由於原則問題,我不能直接地對他人使用司命之力,但是對我自己卻是無礙的。我牽了蘇凌塵的袖子,心念輕動,一轉眼便來到了崖下。
此時已是一天以後。如此算算時間,連臣也該是這個時辰左右能到逆水了。
我將我們二人帶到了那日的逆水崖上,風沙如荼間,遙遙看見方婉蜷著雙腿坐在崖邊。風沙漫天,吹得她的衣角髮絲飛揚。她的哭聲碎在風聲裡,從崖邊被風送到我耳邊。
「看落陽,黃砂落衣袂揚,望蒼茫,餘暉淺映遠方。斜影涼,孤煙長——」她低低的哼唱聲,伴著逆水特有的帶著淡淡苦澀味道,那是一首雲漠裡傳唱多年的歌謠。
蘇凌塵在我身邊搖了搖頭,轉身緩緩下了崖。
我悄然上前,在她身後幾步處停下來。腳步雖然輕緩,她還是發現了我,歌聲小小的頓了下。我問:「你為連臣做了這許多,你,可曾後悔過?」
她看著遠方,沒有轉頭,不點頭也不搖頭,一開口,口氣極是飄忽:「阿雪,他果真是不喜歡我啊。原來,這都是老天爺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從前他便不喜歡我,如今又怎麼可能呢?……你知道嗎?連臣他就好像一根長在我心間的肉刺,不拔的時候紮著肉地疼,拔的時候,更疼。扎久了,疼慣了,我已經不捨得拔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