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歡欣鼓舞的沙人領主,劉流卻在也不想呆在書房裡了,若是再不走一會兒,說不準又會有誰賴在這裡非要見上自己一面不可,只是出征了短短十來天時間,擺在自己面前的事情一下子積累了許多。去了高女人主山,見了小龍女,說了自己就要升天的事情,小龍女安慰說道:「你不用擔心我們,我的大光明功也練成了,大概用不了五陸年,我一直沒有用心,我想等寶寶成長成人了,嫁了人我才放心。」
看著傷心的小龍女,劉流留下來沒有回大帥府。
盛夏的大安即使是早晨時光也已是艷陽高照,熾熱的陽光肆無忌憚的蒸烤著整個慶陽城,早已換了一身便裝的劉流斜倚在馬車裡,這是他吩咐近衛特意尋來的一輛普通馬車,避免被城中百姓發現大帥大人微服出巡。
隨著對南湘人戰爭的結束,大安城也隨即接解除了戒嚴,城裡又恢復了往日的喧囂熱鬧,其實即使在戒嚴期間,大安城的繁盛景象也並未受到多少影響,只是城門由早六晚八開禁縮短成了早九晚五開禁讓許多習慣於早晚涼快時候進出城的行商和旅客們有些不太適應,但這影響不了商人們賺錢的積極性。
眼下大安城新興的毛紡織手工業已經遙遙領先於帝國任何地方,即便是向來不服人的銀川府城守也不得不承認西涼的毛紡工業要想趕上大安還需時日,發達的毛紡織行業幾乎是一年中就發展了起來,起因就是科技司的到西大陸的訪問人員發現西大陸毛紡織行業甚至比帝國的棉紡織行業更為興盛,而作為帝國西北地區的西北郡,冬季氣候嚴寒程度比之西大陸北方諸國更有過之,回到大安的科技司人員很快就效仿西大陸日耳曼諸國的工坊作出了樣車,而且還在短時間內進行了改良,使之更適合東部地區綿羊所產的長毛。
嗅到商機的大安商人們很快就發掘出了這樣一座寶藏,大批毛紡織工坊一擁而上,那一段時間整個大安籠罩在一片嗡嗡嗡的紡車聲音當中,以至於劉流甚至以為大批蜂群入侵慶陽。物美價中的呢絨、呢布很快就佔領了本地市場,並且像周邊府郡進攻,並且迅速在帝國北方府郡獲得了歡迎,這使得商人那們更加起勁的投資毛紡織行業,並且將工坊直接開設到了西域歐美諸國甚至火花集。
透過馬車上的窗簾,劉流繞有興致的看著小工們忙碌著從倉庫裡用推車將一捆捆呢絨呢布退出來,裝上大型載貨馬車,而商人們則仔細的抽樣檢查著貨物的質量,管家則小心的計算著出貨數,防止多計漏計。
這片倉庫區已經成了慶陽作為繁忙的工商業區,也是見證大安由衰落到重新崛起的臉面,每一次劉流外出視察都將此地作為首選地,從這裡就可以看到什麼東西最熱銷,來自何地的商人最多,這是一個窗口,一個瞭解西北的窗口,無鋒一直這樣認為。
馬車知趣的停下了,劉流靜靜的坐在車廂裡觀察著窗外車水馬龍的景象,沒有主意這樣一輛普通馬車,巨大的布幔從街道兩旁拉起,足以抵禦熾熱的陽光,但悶熱的天氣依然讓來往此地的商旅們個個汗流浹背,來自大陸各地的商人們操著半生不熟的吳語、日耳曼語、德語甚至沙人語交談著,身上風格各異的服裝讓人感覺就像走進了萬國服裝博覽會。
這個區域正是呢絨、羊毛、棉布、絲綢、麻布等輕工業產品交易區,大宗的交易早已在商舖上或者茶樓酒店中已經談妥,這裡不過是一個出貨場所,但劉流最喜歡在這裡流連,他喜歡在這裡體會那種貨物進出流通帶來的成就感,這是他的城市,一手一腳一滴血一滴汗辛辛苦苦創造出來的城市,這是他心中任何東西也難以替代的。
當劉邦提出必要時可以放棄北大荒甚至西北,只要能夠集中力量在中亞站住腳根時,他毫不猶豫的否決了自己這個首席參謀的意見,雖然他的建議不無道理,但要讓自己從感情上放棄這片生活戰鬥的地方,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接受,哪怕是自己多付出一些代價,多耗費一些時間,也在所不惜。一個人可以為了追求利益不得不放棄許多東西,但心中總有一些東西永遠不可能放棄。
劉流似乎陷入了某種思緒中,他突然發現自己骨子其實是一個十分保守的人,許多東西一點擁有即使從理智上需要捨棄,但他也不願放棄,就像也許自己永遠無法丟棄了這些曾經擁有過的東西一樣,總能夠給他帶回一抹愜意的回憶,這個缺點,他不想改變。
似乎知道自己主人由陷入了某種狀態,馬車周圍的近衛也都識趣的沒有人能來打擾,直到兩列車隊錯車被劉流乘坐的馬車擋住了去路時,後面的喧鬧聲才將劉流驚醒了過來。兩隊商人因為錯車互不相讓,雖然看到劉流的馬車占道有些不滿,但看到圍護在馬車旁邊的幾個大漢雖然時平常裝束,但卻個個鷹視狼顧,顯然不是等閒之人,商人們的眼光比任何人都敏銳,所以只是相互爭吵,卻也不敢上前來要求劉流的馬車移動。
從沉思中驚醒過來的劉流搖了搖頭,招呼近衛便欲離開,但一陣熟悉的聲音突然傳入耳際:「為什麼要我們退回?難道你們楚人就這般不通道理,分明是前面那輛車擋住了路,你們為何不讓那輛車讓開,這樣大家都方便啊。」
這是一口純正的日耳曼語,略帶歐洲同盟北部的口音,如同被雷擊一般,劉流的身軀一下子僵硬起來,是誰,這是誰的聲音?為什麼自己覺得如此熟悉卻又想不起來,一張張面孔像飛馳而過的畫面從劉流腦海中掠過,終於有一仗在劉流的腦中定格。
「停車!」劉流再也按捺不住,大吼一聲,隨即不顧驚世駭俗,沒等剛剛啟動的車停穩便一把推開車門猛地跳下馬車,慌得身邊一干近衛連忙迎上來,按劍握刀,環視四周,以為出了什麼事情。劉流這才發現自己有些失態,連忙乾咳一聲道:「沒事沒事,我只是突然想下來看看。」
「可大人,這裡人太多太雜,屬下怕有危險。」負責安全的近衛組長,睃了一眼周圍,發現雖然還沒有人認出節度使大人,但已經開始有人注意這邊,連忙進言道。
「沒關係,我想我們這次出來沒人知道,總不可能隨便碰上誰,都要殺我吧?」劉流不想在糾纏下去,斷然道,「我去前面看看。」
沒等近衛們作出反應,劉流已經撥開眾人,直向那馬車後兩列堵在一起的車隊走去,一邊走,一邊道:「讓馬車先離開,在前面等我們。」
兩隻車隊由於無鋒的馬車堵塞而導致了雙方發生爭吵,三男一女一看就知道世來自歐洲大陸的外地人,旁邊還有一個吳人,大概是出貨商人,對方也是幾人,估計是準備去倉庫出貨。
一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果然是他,有多少年沒見面了吧,劉流猛吸了一口長氣壓抑住心頭的激動,旁邊的近衛也發覺劉流表情的異常,有些迷惑的搶先一步站在劉流前面,打量著前面發生爭吵的幾人,仔細觀察一番卻又沒發現什麼異常,不過是一些普通的商人,若是真要說有什麼特別,也不過就是有幾個來自西大陸的白種人客商罷了,這也不足為奇,向這類來自歐洲大陸的客商可以說大安城裡比比皆是,這難道也值得大人的關心?一名近衛還仔細察看了一下所拉的貨物,也不過就是尋常的瓷器和絲綢,的確看不出有什麼異樣。難道是大人看上了白種女子?甚至已經有近衛懷疑起來,那個白人女子雖然姿色不錯,但也說不上什麼天姿國色,比起大人府中那幾個女秘書似乎都有不如,一干雜亂的思想都浮起在近衛們腦中。
爭吵的雙方都沒有注意到劉流一行的到來,不過倒是有人發現劉流馬車的離開,「好了,好了,前面的馬車已經離開了,我們還是各自走路吧,生意人,求財不求氣。」
都是生意人,當然不會為這等小事爭執不休,前面的車隊便緩緩移動,劉流便悄悄的走近正準備跟著上載人馬車前行的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