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青鸞和無痕就來了晚清的房裡。當他一進入她的房間,他就能感覺到她的氣息與溫暖,似乎這份微妙也只有他能感受到。
「宮主,他來了!」青鸞啟稟道,身邊就站著無痕。
晚清抬起了眼簾,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見他的氣色似乎沒有什麼好轉,不由眉心擰得更深了。
「你先出去吧。」晚清屏退了青鸞,這件事情她不想讓更多的人知道。
「是!」青鸞領命,離開的時候還看了一眼無痕,心裡疑惑晚晴會和他說些什麼。
房門關山以後,晚清也不再浪費時間,開門見山的問:「當日在羅家村,是你為本宮調息的,是麼?」
她沒有問他的傷勢怎麼樣了,而是問這樣的問題,聰明如他,令無痕頓時明白了什麼!
「是。」他爽快回道,看上去雖然沒有什麼精神,可是目光卻很坦蕩。
坐在晚清身邊的莫靖也沒有出聲,只是目光深邃的盯著他,慢慢的品著晚清的花茶,神情有種說不出的高深莫測,彷彿他的目光可以看穿人的心房,令外人不能在他的面前說謊。
他們兩人聽他回答以後,晚清又說:「你既然師承西門雪,那內功心法應該是純陰之氣才對,可你為本宮調息時,卻是純陽之氣,你如何解釋?」
無痕緘默了幾秒,凝視她的眼,他看見了她眼裡的深究和懷疑。
他一直都知道她很聰明,慧黠天下,就算可以瞞得過一時,恐怕也瞞不了一世,只是現在還不是向她說明的時候,若是讓她知道自己真正的身份,恐怕這輩子他都沒有補償的機會了。
「家師與行癡前輩是至交,在十年前,兩人在瓊山比試三天,卻未分出勝負。同日,家師與行癡前輩就交換了自己畢生所學的武功秘籍,相約日後用對方的武功傳授自己的徒弟,十年之後再比試。」無痕回道,雖然只是假的,可是他卻說的很真,令人分不清是真是假。
莫靖終於啟口了,問道:「你是說你現在所學是行癡的武功?」
無痕回道:「並非全是。家師的五行陣法獨步天下,我也學了五層。」
莫靖盯著他的眼,兩人眸色幽深。
「照你這麼說,那赫連城所學豈不是西門雪的武功心法?內力是屬於純陰之氣的?」晚清眉梢挑起又問,見她是這樣的表情,應該是不信他剛才說的。
無痕看著她回道:「若是屬下猜測的沒錯,赫連城應該可以運用兩種內力。」
晚清沒有繼續問他,而是看向了莫靖,想知道他怎麼看。
「那你為何要加入鬼門?難道你不知道行癡是死在鬼門手中的嗎?」莫靖這麼問他,這個問題是關鍵,若是回答的不好,很有可能露出馬腳。
無痕還是和剛才進門的時候一樣,顯得很鎮定,「行癡的生死與我無關,我和家師在意的,是十年之後,我與赫連城的比試。只有加入鬼門,才能盡快的得知他的下落。」
晚清的面色有些嚴肅,只要提起赫連城,她的心裡就無法平靜,就像隱藏在心間的那根刺又在隱隱作痛了。
「你認為可以自己是赫連城的對手嗎?」晚清問道。
「只有比過以後才知道。」無痕實話實說。
晚清瞭然,剛才簡單問過之後也算有了深一步的解了,而且她和莫靖都看不出他是在說謊。
「本宮知道了,你先下去吧。」晚清吩咐一聲,目光也收了起來,拿起茶海上的茶壺為自己倒了一杯,還為莫靖也倒了一杯,沒有再看他。
無痕附了附身,什麼也沒有多說就離開了,只是在轉身時,他還是忍不住的看了她一眼。
剩下晚清和莫靖之後,房內只安靜了片刻。
她又詢問道:「你怎麼看?」
莫靖也不能肯定無痕是在說謊,或是他說的就是真的,只是回道:「此人頗有城府,若是所說屬實,對我們而言有利無害,但若是他騙我們,留下他,威脅極大。」
晚清也這麼認為,她看不清無痕這個人,可是,她的感覺卻認為此人沒有惡意,不然當日他可以不費吹之力就殺了她,根本不用等到現在。
「我想信他一次!」晚清說道。
「好。」莫靖沒有拒絕,心裡也明白,她能這麼說,一定是剛才就有了這個決定。
晚清笑了笑,兩人在房裡淺聊品茗,喝完一壺花茶以後,莫靖就為晚清調息。
其實他也可以幫她,但效果不明顯,他的至陽之氣只能暫時克制住她的寒氣,並不能一勞永逸。
這段時間大家都辛苦了,尤其是他,所作所為晚清都看在眼裡,縱然她什麼都沒有說,可莫靖也知道。
用過午膳之後,晚清習慣會午休一會,那個時候莫靖去了無痕的房裡,正巧他在喝藥,而青鸞也在。
「莫先生,有事嗎?」青鸞還以為他是來找自己的。
「我有話要和無痕說,你先退下吧!」莫靖說道,目光正瞧著坐在榻上的無痕,兩個男人的目光正相交著。
青鸞覺得今天的他們都怪怪的,暗想早上的時候沒有說清楚嗎?
她應了一聲,拿著東西就走了。
「莫先生還有要問的嗎?」無痕先開口,也料到了這個男人不會就這麼算了的。
「這次來,只是為了證實一件事。」莫靖說著,已經走到了榻邊。
「直說無妨。」無痕直言道,只要能過了他這一關,日後在鬼門就不會有人再懷疑他的身份了。
「你現在身負重傷,傷口結痂了麼?」莫靖這麼問他,負於身手的手掌已經在凝聚內力了。
「還沒有!」無痕說的有些保守。
莫靖瞭然的點了點頭,隨即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向他的胸口打去,速度很快。
無痕瞳眸一睜,立即反擊,可現在的內力還是不低莫靖的!
一掌打在了他本就有傷的胸膛上,令他猛然吐了一口血來。
無痕蹙著眸子,掀起眼簾看著他,唇齒中混合了血,低沉道:「莫先生是什麼意思?」
其實他明白莫靖是在試探他,想要知道他在危難時刻會使出幾成內力反擊,從而判定他剛才和晚清說的是不是真的。
「你確實的一個可造之材,受了這麼重的傷,居然還能使出四層的內力。」
「是宮主讓你來試探我的?」無痕這麼問他,臉色在剛才的一瞬間徹底蒼白。
「是誰的意思根本不重要。」莫靖這麼回答,還取出了一顆藥丸遞給他,「服下吃,你就不會這麼痛了。」
無痕接過,似乎不擔心他假借贈藥之名給他毒藥。
此時,莫靖對他確實另眼相看了,這個那人不但身手不錯,而且有勇有謀,若是他全心全意幫晚清,他也放心。
「盡快將傷養好,回到鬼門之後,相信會有很多事交給你負責。」莫靖說完之後就離開了。
無痕看著他的背影,直到房門關上以後,他才收回來,視線落下看著自己的胸口。
剛才莫靖的一掌用了三層的內力,雖然手下留情了,不過還是震開了他的傷口,眼下衣襟染血,一片鮮紅引入眼簾,血跡還漸漸在擴大!
這次的試探算是對無痕的一次考驗,這一點他知道,雖然很痛,可是只要能留下來,這點痛也就不算什麼了!
有人常說種什麼因,就會得什麼果。這話就像詛咒一樣落在了他的身上。
今日的苦果是當初的他親手埋下的,由他獨自品嚐完,也是理所應當,他不怪任何人!
……
這段時間一直風平浪靜,自從魔宮突襲失敗之後,江湖上就再也沒有聽到任何風吹草動了,好像他們在一夜之間徹底銷聲匿跡了。
而晚清他們已經動身前往鬼門了,只要他們抵達碓城,魔宮想要再尋機會伏擊他們的機會簡直微乎其微!
一開始,莫靖還在沿途加派了人手保護晚清的安危,可一連幾天他們都沒有發覺到任何可疑人物,看來魔宮上次收到的創傷也不小,一時間元氣還沒有恢復。
晚清突然想到了無痕,自從前幾日她用心試探之後就一直沒有露面,聽青鸞說,他的傷好像還沒有結痂,這讓她覺得有些奇怪。
午膳前夕,晚清特意選了這個時間段去看無痕,因為那個時候青鸞會給他去送藥。
晚清接過了藥碗,敲了敲門扇,得到無痕的同意之後才推門進去的。
一開門,榻上的無痕見是她,神情還有些恍然了。
「你的傷還沒有結痂嗎?」晚清先開口問道,走來以後還在榻邊坐了下來。
「讓宮主費心了。」無痕已經收起了剛才眼中的驚訝,看著近在眼前的她心中突然一陣感慨,不知不覺中,就連眼神都變了。
「把手伸出來。」晚清吩咐,如今的她似乎習慣了用這樣的語調和別人說話,就算是關心,如果不是她在意的人,聲線也是微冷的。
他想起了從前的她,雖然性子薄涼,可是卻有一顆仁者之心;可是現在,她的一切都變了,變得冷酷,殘忍!
無痕將手伸出來,看著她心裡卻在問:我要怎麼做,才能換回從前的你?
他真的很想看見以前的晚清,記憶中那清雅婉約,傲然卻又有情有意的女子!
曾經的一對璧人,如今卻應徵了一句淒美的話,若是有緣,千里相會,若是無緣,對面也不相逢!而此刻的他們面對面,卻沒有發現他就是自己曾經身心交付的男人!
無痕凝視著她,深邃的眼中竟然流露了一絲悲傷………
「你又受傷了?」晚清突然齊聲,皺著眉眼看他時,見他居然用這樣的眼神看自己,一時愣了愣。
無痕聽到聲音後立即掩藏起心中的所有情緒,暗沉了眼簾抿唇不語。
晚清疑惑的看了看,剛才他眸子裡的神采好像是心痛,可是轉眼間有是晦澀,難道是自己看錯了?
她又道:「把衣服解開,我要看看你的傷口。」
無痕回道:「屬下的傷勢已經沒有大礙了,宮主不必擔心。」
「你是要本宮親自動手嗎?」晚清這麼問道,微冷的語調是不容他違抗她的意思。
無痕沒有多言,如她所願解開了衣襟的鈕扣,露出了裡面的褻衣,跟著再拉開了衣料露出胸膛。
晚清的視線已經落在了他受傷的地方,解開繃帶之後,她見傷口四周呈現了紫色,而在劍傷的附近,還有一塊手掌大的淤痕。
「這是誰打的?」晚清問道,說話的時候,微涼的指腹已經撫上了他受傷的地方。
無痕倒抽了一口涼氣,她的觸碰令他顫慄,這並不是感動和激動!
「莫先生。」無痕回道,用言語來掩飾自己此刻不同尋常的心情。
聞言,晚清眸裡的色彩閃爍了異樣。因為是莫靖,她不會去責怪他過分的舉止,因為她知道,他這麼做都是為她。
晚清的醫術在兩年前他就見識過了,只是這幾年,她除了莫靖和自己之外,就不曾再救過旁人的性命,但是今天卻要她破例了!
她命人取來了金針和一些藥材,在無痕的房裡呆了足足三個時辰。
她幫他清理了傷口,又重新縫合,磨藥上藥都是親力親為。
無痕就這樣安靜的看著她,一點都感覺不到疼痛。這樣的感覺真的很神奇,似乎只要能看見她,他就真的不覺得疼了。
晚清說:「從今天開始,本宮會親自給你換藥,你只要記住不要再讓傷口裂開就行。」
她淺聲交代著,將紗布一層一層纏繞在傷口上。
「多謝宮主。」無痕溫聲言謝,這時的他沒有戾氣,沒有寒意,更加沒有傲然一世的輕狂。
當他褪去當年赫連城的一切脾性之後,這樣的他也是脫胎換骨,根本就看不出他就是負了她的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