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裁耍無賴  第7卷 V332
    梁語天來了興致跑去『凡微』查崗。突襲的結果必然是除了他無故缺席以外,其他一切都井井有條。權力下放的最高境界不過如此,老闆無所事事,員工忙忙碌碌的工作把梁總當空氣。梁語天自己坐在辦公室裡東張西望,整個上午也沒有一個人進來,向他請示點兒什麼問題。

    中午的時候助理進來問他:「梁總,中午是幫您訂餐還是吃食堂的飯菜?」

    「一個上午都沒有找我的嗎?他,他們都在忙什麼?」不被需要的感覺讓他有點惶恐。指了指外面來回穿梭交流的員工,問助理。

    「梁總,您剛回公司,暫時可能不會有什麼問題的。他們都在忙這一階段沒有完成的工作。梁總,您中午要吃什麼?」

    助理當家作主的氣勢,根本是把梁語天當客人對待,梁語天想了想說:「你把樓上那間空著的宿舍門鑰匙給我拿來。」

    「summer那間?」

    梁語天點點頭沒再說什麼。人來人往,也許不會再有人記得清那些屋子曾發生過一個個怎樣的故事。

    凝宣的那間房,留給這些晚到公司工作的孩子們的印象或許只有神秘吧。他鬼使神差的要來鑰匙,助理眼中閃過一絲怪異。「集體宿舍制」實施到凝宣離開之後就不了了之,其他房間早已經改回辦公室,只有凝宣這間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沒有人對他解釋過為什麼,他也從未去問。這麼多年在公司出出進進,時而路過也不曾想過,再推門走進去看看。

    梁語天推開門,房間裡居然窗明几淨。看樣子應該有人定期打掃。他慢下步子,小心翼翼的轉了一圈,一覽無餘的房裡並未留下凝宣的什麼東西。只有一床被褥整整齊齊的鋪平疊好,一些簡單的洗漱用品在窗台一角,扎頭髮的桃色發卡已經暗淡無光也還擺放在床頭。

    桌子上的加菲貓的小鬧鐘已經顯示不出時間。那只懶貓狡黠的眼睛一直對著他,像在壞壞的告訴他,「喂,大叔!這裡發生的事,我可全都知道噢!」

    梁語天瞪它一眼,警告說:「看什麼看?」隨手拿起那支洗面奶去敲打貓頭。抬起的手卻隨著目光的注視而定住,他摩挲著那支洗面奶,它應該是一支魔法棒,幾經撫摸可以帶他穿越到多少年以前。

    那上面刻印著永久的記憶,2003……

    那年是2003年,那年的秋天來得出奇的早,秋風微涼,沐浴在秋風的氣息裡人會微醺。那個秋的呼吸永久的印在了記憶裡,之後都不再有;那年正是他們相依相隨,煙塵相追的那一年;那年是梁語天每一天都沉湎在快樂和激情中的那一年;那年是梁語天無法正視他的愛卻不能不愛她的那一年;那年是他輕吻她的臉頰發誓永遠守護在她身後的那一年;那年是梁語天痛下決心鬆開手,讓別人的臂膀給她依靠的那一年;那年是無數個夜晚他都在想她,也知道她必定會想自己的那一年;那年是她說永遠會守在他身旁的那一年……那年是在她最美的年華里遇見他的那一年。那年,碧海青天夜夜心,之後,再沒有那樣的一年。

    「向來緣淺,奈何情深!」梁語天歎口氣,俯身把東西放回原處。那語氣不像是自言自語,好像凝宣能聽見一樣。

    房間雖然東西不多,給人的感覺卻好像是一直可以居住的。他想,凝宣留下這些,是否在想著有一天還可以回來住?

    他蹲下來,心其實明瞭。他是希望能找到凝宣留下的什麼東西,哪怕一點點不經意的痕跡也好。一張琴譜,一卷卡帶,一行字跡,隨便,只要關於她的無論是什麼。他心裡早已記住她在這裡的每一個身影和每一種聲音。可人總是這樣奇怪,總想要得到點什麼實在的東西,來寄托心中的疼愛和思念。

    伸手拉開櫃櫥,年久失修的櫃門油漆已經和下面那層木板粘連到了一起。他憋住一口氣,用力一拉,「匡」的一聲悶響,整個人蹲坐在地上。他也顧不上這些,急不可耐的探進身子去看。讓他失望了,空空如也,胳膊還是象徵性的在裡面揮了揮。梁語天不禁失笑,搖搖頭問自己,「我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手卻不由自主的去拉開上面的一層,又是一聲悶響,映入眼中的只有兩隻蟑螂的屍體,一隻已經薄如蟬翼,近乎透明。

    梁語天不服氣,把整間屋子裡的抽屜和櫃門一個個的都打開,累得額頭滲出一層汗珠,終於在書桌後面拎出一本,落滿灰塵捲了邊的全彩畫冊《咖啡物語》。他想起某個陽光異常明瞭乾燥的下午,在凝宣這間屋子裡閒翻這本書打發時間,等著她煮好咖啡給他。他抖抖書頁,一陣煙塵撲鼻嗆得他直咳嗽。等他睜開眼睛時,手指按在某行黑體小字上。上面明晃晃的寫著,提拉米蘇,帶我走。

    他把頭轉了過去,面對白茫茫牆壁。後背像被什麼東西砸了一下,一陣悶痛喘不上氣來。他知道,書中的這些小故事,那時一定和她討論過,只是她都記住了自己都忘了。凝宣能記住他所有說過的話,他永遠不肯相信這一點,事實又一次證明給他看!凝宣特別要服務生把習慣喝的拿鐵換成提拉米蘇,當時她只是不住的看著那杯咖啡,直到他離開也沒喝一口。當時問凝宣為什麼換口味,她的那個淺笑,要在心頭經過多少掙扎和無奈!

    助理推門進來的時候,他還陷在失神裡,彼此都被下了一跳。屋子被翻個底朝天,像是被鬼子掃蕩了一樣。

    「屋子平時誰打掃?」梁語天把書放到一邊,抬頭問。

    「澈姐和我!」

    「哦!」他眨了眨眼,清清嗓子問,「有什麼事?」

    「Amy姐寄來電子請帖,婚禮定在這個月底,她說等您確定好時間後。具體日期會在正式的請貼上寫清楚,過幾天送來。」助理的報告清晰簡潔。

    「誰的婚禮?」梁語天似乎沒聽懂。

    「Amy姐姐的,這個月底。」

    「你給我說中文,誰的?」梁語天大聲問完也知道自己很失態。不去看她。

    「哦,那個,凝宣姐姐的婚禮!」幹練的助理被嚇了一跳。

    「什麼時候?」梁語天聲音沙啞的問,四個字幾乎是在口中囫圇而過。

    「本月月底!」助理沉穩得力,反而周到的問他:「梁總,需要我聯繫服裝師幫您準備衣服嗎?」

    「行了,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梁語天盡力克制著自己的情緒,讓他看起來平靜正常。

    助理走後他立刻拿出手機翻起日曆,月底,現在不就是月底?梁語天心頭,被一陣慌亂撩撥。

    「澈姐!」梁語天把行澈從外面一路風馳電掣拽進辦公室裡。

    「凝宣要嫁人了?」他直截了當的問,想要得到最準確的答案。

    「你知道了。」她平靜的說:「早上騰飛就發公文了,記者都已經收到通知,我早上給你打電話你手機沒開,你什麼時候來的?」

    「我,剛來不一會。」梁語天的聲音怪怪的,很低落。

    「本以為你們都是成年人有自己的處理方式,也相信凝宣一心等著你,你心裡也有她,你們只是個時間的問題。可惜了……人世無常,奈何你們有緣無分,同心離居。」澈姐說著歎了口氣。

    梁語天坐在她旁邊低頭不語。這一天來了,心裡根本沒有說「讓她嫁掉」那種話時的輕鬆,甚至是解氣。他很難受,心裡像千軍萬馬「騰騰」掠過,紅塵滾滾,煙消雲散。他又沒有理由不面帶微笑的,為她祝福,為她高興!

    「我只想要她幸福!」梁語天說完轉身推門離開。

    「哎,小天你等會兒……」行澈叫住他,拿出一個小箱子遞給他。「凝宣臨走時落在你屋裡的。我給收起來了。」

    那隻兔子,還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的,無辜的眼神出現在他面前。梁語天笑了,然後抓著它擋住了湧出眼淚的臉……

    「新郎是誰?」他忽然問自己,從震驚這個消息一直到默然離開,也沒問問凝宣到底要嫁給誰。也許他根本不想知道,直到消息主動來騷擾他。

    梁語天早上翻報紙,一整版娛樂副刊全是關於凝宣的新聞,生平簡歷,歷年演藝大事記,都和哪些名人傳過緋聞,預測她的婚姻不會超過三個月,幫她計算一下這場豪華婚禮的開銷。「這麼多年了,國內的報紙怎麼還是這副德行!」梁語天不屑的說。

    翻到下一頁,甚至還繪製了一張詳盡的關係網,各位敏感人士名列其中。像迷宮一樣的關係網,粗黑體標出一個個斗大的名字,凡微,騰飛,梁語天,張哲騰,還有個最大號的,夏川。梁語天這才搞清楚她要嫁的人是夏川!

    「他?這小子怎麼和凝宣混到一起去了?」梁語天不可思議的瞪著眼睛,看他們的婚紗照,好像新電視劇的宣傳照。

    仔細算算,凝宣差不多大出他六七歲啊!夏川再成熟,也照看不了凝宣這樣敏感的「孩子」,更何況輕而易舉看得出,夏川也沒那麼成熟。

    他看凝宣那眼神,喜悅中帶著洋洋得意,一個鮮衣怒馬的不羈少年,終於征服了他欣賞的那個女人。輕飄飄的目光,沒有多少坦誠相守的愛意。凝宣更不用說,雖然演了這麼多年的戲,經驗老道。看得出這照片裡的表情,她是裝都懶得裝,月牙彎彎的眼睛和溫和的笑意,除了禮貌就剩認命。凝宣是心甘情願,明明白白的,把自己交給了一個不愛的男人。

    梁語天把報紙往桌子上一拍,從牙縫裡擠出個:「夏凝宣!」,轉身大步流星的走出去給她打電話。對方電話提示,已關機。新婚典禮之前,凝宣不見任何人,工作完全處於停滯狀態。電視報紙網絡,熙熙攘攘,你方唱罷我登場!絡繹不絕的放出關於她大婚的消息。各種揣度,猜想,評論,誇大其詞,想入非非,無非都圍繞著一個主題,「凝宣要結婚了!」

    「張哲騰!你怎麼給我看的凝宣?」梁語天瘋狂的吼。

    「我還想問你呢,我讓你們出去吃飯,你到底對她說什麼了?」張哲騰也很生氣的質問他。

    「你管不著……」梁語天聲音沉了下來。「你怎麼能讓她和夏川結婚?」

    張哲騰登時火冒三丈:「你別跟我這嚷嚷,我現在這兒還讓她弄得雞犬不寧的呢,我的損失不可估量!」梁語天的手機中傳來,張哲騰生氣的對員工交代的聲音:「告訴那些記者,下午兩點,召開記者會!讓他們,現在什麼都別問!嗡嗡的馬蜂一樣的,煩死了!哪個敲下來的廣告?什麼代言?我也不知道她在哪兒,就說我死了!我也找不到了……」

    「梁語天,你自己的事,你自己解決!」說完,掛掉電話。

    一陣風吹進來,一疊報紙被「嘩啦啦」吹散一地,隨之凌亂的還有梁語天的碎發和他的心。他點起一支煙,站在窗台,出神的望著藍天。冷風一陣陣的吹過心口,讓他冷靜了不少,「明天我要去墓地看看她媽媽,告訴她自己的女兒要嫁人了,請她保佑凝宣!」想到夏白純,他心中平靜了許多。

    凝宣知道梁語天會打電話來,但她不想從他口中聽見那個答案。如果生命不過如此了,何必多傷害自己一次。坐在海景房的露台上,看著即將成為自己丈夫的那個人,突然覺得他能讓自己很平靜,內心不會掀起愛恨情仇這樣的波瀾。

    也許是老了,也許是認命,她不希望自己再去經歷那樣一次次的掙扎,瘋狂,緊張和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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