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林若惜坐回原位,忽然看著秦竹說:「我想起來你是誰了!」
她就說怎麼總感覺這三人十分熟悉呢,可能與自己當年太小,連玉卿衣都記不太清,更何況是曾經總跟在父皇身邊的幾個謀者,卻在一夜之間忽然消失的人。
但是她卻對秦竹印象深刻,兒時總是與奶娘說,「跟在父皇身後有個哥哥可好看了。」
眉間有一硃砂。
只是如今不知是特意還是無意剮去,那顆硃砂早已不見,留了點淡淡印記,難怪甫一看見卻毫無印象。
秦竹抬眉,「哦?」
林若惜忙慌垂頭,「沒……我就是覺著先生與我記憶之中的一位故人很像。」
她忽然停了手,呆呆的問:「不是……四個人麼?」
「世事滄桑氤氳萬變。」秦竹這回倒是不再話裡有話,而是淡淡的道:「自從大師兄與朝廷爭鬥中亡故,我們便決心退隱江湖。」
是啊,那時候的朝堂風雲,自己何嘗不是深卷其中,最後成了王朝葬送逐浪隨波的可憐人。
秦竹將一個軟袋放在她的手中,「不知道是誰走漏風聲,近日有好幾撥人來尋過我們,只是沒有什麼證據又不能將我們抓走,所以尚算平安。你們走後,我們恐怕就要搬離此地。」
玉卿衣忽然變了臉色,「我們快走,怕是螳螂在前黃雀在後。」
秦竹不再挽留,三人迅速起身,朝著門外走去。
「你們等等。」秦竹忽然站起,恍若當年孝武帝身後的謀士般,綻放著經年歲月的風華,「記住一件事,你們要找的人,並非所有人都還與我們一樣。」
玉卿衣愣住,拉著林若惜扭頭就走。
會是誰?走漏了風聲?還是誰認出了林若惜?一路追隨?居然有人先他們一步找到歲三寒?怎麼會有如此巧的事情?還是秦竹故弄玄虛,只是想要他們盡快離開別擾他們的清淨?
玉卿衣的心中一直在思量著這個問題。然則她卻忽然停下,讓林若惜著緊打開手中的軟袋,只見其中寫著一句話:「若你等找齊七張圖後,還執意找下去,便在朝龍嶺尋找我們。」
她瞪大了眼睛,再回過頭,卻看空山寂寥,群鳥飛起。當年大元朝最享負盛名的謀者天機,已然人去樓空。這一著,卻是玉卿衣輸了。
玉卿衣狠狠的將軟袋扔在地上,臉色白的可怕。
林若惜看完紙條,反倒是她冷靜的去勸玉卿衣,「別擔心,智者所在,必是老謀深算,我們還是先去將其他幾張圖找到,按他所說,去朝龍嶺尋他們便是。」
「我就擔心,他還是在騙我們。」
林若惜看著簇簇蘭花,回想起秦竹柴言蘇子三人的眼神,默默的搖了搖頭,「我能感覺,他們對我父皇,還有舊情。」
玉卿衣歎氣,「只能如此,只能如此了……」
果然,尋圖並非那般容易,林若惜撫了撫胸口那小八卦,愁眉看向天際朗朗,一聲鶴唳,忽然響起,還真有數人腳步響起。
三人對視一眼,立刻朝著隱秘處走去,沒了身影。
但見身著藍衣的諸人朝著山上走去,當先一人口中還在說著:「他們確實是朝著這裡來的麼?」
「沒錯,門主所繪圖中,方才在鎮裡對過,的確是朝山上去了。」
林若惜心裡一驚,看向玉卿衣,玉卿衣這回卻是閉目沉思,待這些人消失在山路盡頭,他們三人迅速撤離,這次連那座小鎮都沒去,而是翻過晏雪山,經由谷底再翻過下一座山,沿著平江大道向著下一個目的地重樓鴛而去。
一路三人無話,終於墨昔塵說了句:「擺脫了。」
玉卿衣才緩緩開口,「九天門。」
居然是九天門而不是地獄門!連林若惜也不相信,為何九天門會跟蹤他們三人,明明玉卿衣對外宣稱的也是帶著自己的小娘子遊山玩水探訪故友,難道這次珍寶大會上露出什麼端倪?
「南宮錦果真……不簡單麼?這麼些年也沒有放過對我的懷疑……」玉卿衣忽而苦笑,看向林若惜,「看來之後的路得愈加小心了,而且需要加快速度。」
「連夜趕路吧。」
九天門。
依舊是罩著銀絲軟甲面具的南宮錦,他靜靜的聽著下屬的回報。當聽見三人擺脫諸人追蹤,而原本隱居在晏雪山的歲三寒也突然消失了蹤影,終於嘴角一動,輕聲說道:「無妨。我們只要知道他們最後會去哪裡就行。」
「可是門主,就這麼放任他們去把圖收集齊了,是不是太危險了。」
「讓他們去收,比我們自己找更為簡單,畢竟是他們的故舊對不對?我們只要在路上給些干擾,陪他們玩玩就夠了。」
坐在一旁良久的便是緋夕煙,自從定玉樓被南宮錦救回後,她光是養傷都用了很久,坐在原處只能微微側身,以免碰到背後的傷處。
那人微微看了眼緋夕煙,「可是我聽說皇上可不是這樣說的。」
南宮錦自然知曉,鳳帝是希望他抓緊時間將長公主給弄進宮中,旁的事情不用他操心。只是他的計劃與鳳帝的計劃始終有著出入,更何況長公主的事情他也並不想讓緋夕煙知道,蹙眉說道:「這件事我自然知曉,在鳳帝時間未到前,借他們的手自然更快。」
緋夕煙囁嚅了幾下想要接話,但見南宮錦似乎有些不快,便再也不說話。
一方是意欲拿回玄天八卦的九天門;一方則是欲奪天下的地獄門。夾在當中的三人,略顯單薄。
只是,玉卿衣抬頭,依舊是肆意輕狂的笑,「我倒一點也不怕。」
這夜,已經是三人奔波數日,總算連玉卿衣都有些累了,看著林若惜風塵僕僕的模樣,眸子裡滿是疲勞,卻咬牙一字不說,終於是心軟了。她說了聲:「我們今晚在這裡休息吧。」
山野野地,雖然遠不如之前客棧的天字房睡的舒服,但總比一直不休息的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