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九十二章 就好就收
罷了……就這樣吧……！！妹子已死，殺掉尤里也不會讓她復活，我又何必再為這個世界上多添一個孤兒呢？我不希望到我七老八十的時候，突然一天出現一個人，也把我綁在水管上拿釘子釘我，然後他會跟我說：「我就是尤里的孩子，我是來幫我父親報仇的……」
想到這裡，我漸漸打消了殺尤里的念頭，轉而開始收拾東西，錘子，老虎鉗，等等統統放回工具箱，擦乾屬於我自己的血跡，指紋，腳印，銷毀一切對我不利的證據，最後，我走到尤里的面前，在他那只還算比較完好的手中，塞了一根鋸條說：「我給你個機會，你若是可以想辦法用這根鋸條割斷繩子，那你就能活命，如果你做不到，那你死不死都與我無關，你明白了嗎……？」
尤里眼中忽然閃出一絲亮光：「你……你不殺……不殺我……？」
我沉默了一會兒，隨後，我十分鄭重的告訴他：「別怪我狠心，今天的事情是你罪有應得，我不殺你，不代表原諒了你，我只是也想給我自己一個改過的機會，畢竟我和你不是同一類人，你記著，如果你今天能活下去，歡迎你隨時來找我報仇，但是，不要再去害其他人了，好好照顧你的孩子吧……」
聽到我這番話，尤里點頭如搗蒜道：「好……！！好……！！我知道……我們……我們之間的恩怨……到此為止，以後……以後……和睦相處，我會忘掉……忘掉今天的事情，我也……也不會報警……謝謝……謝謝……」說到這裡，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緊接著，眼淚好像潮水一般湧了出來……
我對準尤里的屁股輕輕踢了一腳：「少來這一套！！你死不了再說吧！！」說完這句話，我轉身便離開了房間，關好門，隨即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大約半小時後，我把小六叫了出來，當他看到我的時候，表情有些吃驚，停了一陣子後，他突然像明白了什麼似的，猛地一拍我肩膀道：「行啊……大哥……你終於敢下手啦……！！真看不出來呀……呵呵……怎麼樣……事情辦好了麼？」
我沒有反駁小六，也沒和他講事情的經過，只是開口對他要求說：「幫我聯繫一條船，要快……我今晚就要離開英國……」
小六一愣：「要船幹什麼？你想去哪兒？」
我回答他：「我要去南愛爾蘭，從那裡的機場直接回家……」（註：南愛爾蘭原是英國屬地，中間只隔了一條海峽，十九世紀後才從英國獨立出去，這個國家同英國的關係有點兒類似於中國的大陸和香港，從水路走的話，一般簽證查的不是很嚴，所以之前我才將逃跑路線的第一站定在這個國家）
小六非常不理解的問：「回家？回中國？為什麼？你事情辦得不利索，被人發現了？」
我搖搖頭：「暫時應該還不會，不過，這種事情難說，還是回自己的地方保險一點兒……」
小六想了想，接著略帶試探的問道：「大哥，我看你的樣子，應該是不打算再回來了吧？」
我微微的歎了口氣：「誰知道呢……」
小六臉上顯得有些無奈，他看了看我說：「大哥，依我看，應該沒什麼大事兒，你就好好留下吧！！我最近剛剛找到一筆買賣，從東歐那邊走私酒水，不過，這筆買賣的中間人原先是大老闆科迪的手下，我想把生意搶過來自己做，你最好能幫我，只要事情辦成，我分你三成股份，怎麼樣？」
我笑了笑：「小六……你這麼大本事，還用我幫你嗎？憑你自己的能力，不出兩三年，這一片兒的地盤就全都是你的了……你好好混吧……嘿嘿……給咱在這裡受氣的同胞長長威風……」
小六也笑：「哼哼哼……大哥，你這話，我聽著有點兒彆扭啊……」
我反問小六：「是嗎？你也知道我說反話對不對？你既然知道，就應該和我一起走，我早就提醒你，那個探長布萊德不是吃閒飯的，他跟我說了，等你做大了以後要抓你升職，你怎麼就不明白這個道理呢？英國政府再怎麼不行，當年好歹也是世界第一強國，單憑你一個小混混，就能在別人的地頭上撒野？見好就收吧！！」
小六不耐煩的擺擺手：「大哥，你講好幾百遍啦，我都能背下來，你怎麼就不替我想想？我能說走就走麼？英國雖不是我的家，但我在這裡有事兒干，有兄弟撐腰，我要離了這個地方，連屁都算不上！！我一沒學歷，二沒技術，回國我能幹什麼？只能回去給人掃大街，當工人，端盤子！！我現在是老大呀！！你讓我回去看人臉色生活？我才不受那份氣呢！！反正這些日子我也想開了，豁出去下半輩子坐牢，我也要留在這兒，該死該活就那麼地！！再說……再說被抓的還不一定就是我！！」
我勸小六：「你別總是存在僥倖心理，誰說你回去就一定受氣？你不是有錢麼？你可以做點兒小買賣，或者存錢吃利息都行啊……而且……」
話沒說完，小六立刻打斷我：「就因為這樣，我才要賺更多的錢回去養老，我現在這點兒錢根本就不夠……！！」
我問小六：「多少錢才算夠？你賺完一筆又想下一筆，等你眼界越來越高的時候，想收手就難啦……你給我說實話，是不是捨不得自己的地位？」
小六白了我一眼，然後不出聲……
我再次奉勸小六：「你要明白一點，地位這個東西是虛的，只不過是個頭銜，手底下人叫你一聲大哥，那是看在錢的份兒上，你要是倒台了，誰還會管你？想當年，大老闆艾瑞克厲害吧？大老闆科迪厲害吧？可結果呢？一個被侄子殺死，一個搞得天天吃官司，你覺得你本事比他們強嗎？你要是沒他們那個本事，你將來的下場肯定比他們還慘！！」
小六「哼」了一聲，隨後朝我譏諷道：「大哥，說的倒是挺好聽，如果我沒記錯，要不是你在那興風作浪，這倆傢伙會栽跟頭嗎？他們倆有一個算一個，哪個不是因為你才倒的霉？還有我，我不是你一手帶起來的麼？要我說，全天下……最壞的就是你！！專門喜歡在背後放冷槍！！殺人不見血！！警察就應該把你抓起來才對！！」
我兩手一攤：「小六……我最壞？我哪兒壞了？我領你進黑幫，是不想你讓人受欺負，再說我也沒逼你進啊？是你非要求我的，我算計大老闆艾瑞克，你沒有好處麼？我扳倒大老闆科迪，你不也搶了他很多地盤和生意麼？沒有我，你能有今時今日這麼風光？你居然還說我壞，講話要憑良心！！」
「哎——！！」小六突然一甩腦袋：「好啦……！！好啦……！！我不想跟你吵，每次跟你說話到最後非要打嘴仗不可，你幫我，我沒幫過你麼？早知道你說話這麼難聽，當初真該一槍崩了你，賤貨……」
我呲牙一笑：「哈哈哈……是啊，是啊，你現在崩死我還來得及，不過我要提醒你，大老闆科迪已經進監獄了，你殺我也是白殺，沒人給你一百萬！！」
小六和我較勁道：「誰說的？大老闆科迪不給，我給！！我自己出一百萬自己(干)(死)你！！」
我點點頭：「好主意……要不然這樣，我自殺，這一百萬給我，好不好？」
小六：「好！！你馬上死！！這一百萬我燒給你！！」
我：「呵呵呵呵……」
小六：「哈哈哈哈……」
我倆相互對笑了很長時間，後來，小六止住笑聲，一臉嚴肅的問道：「大哥，說正經的，真不打算留在這裡幫我？」
我抬頭看看天，非常平靜的回答他：「不了……道不同不相為謀，你若還當我是兄弟，就趕快幫我找條船吧……一個人一種命，誰都不能勉強，或許，我們將來……有緣再相逢……對不對？」
小六若有所思的望著我，默不作聲，過了一會兒，他掏出自己的電話，撥通號碼後，對著裡面的人說：「Simon（他手下的名字），幫我聯繫一條船……」……
兩天後，我手提一個簡單的包裹，獨自站在港口碼頭，天色很陰，下著毛毛細雨，記得我頭一次登陸英國的時候，也是這種天氣，只不過，當時我的心情既緊張又興奮，可是現在，幾年的經歷，我感覺自己老了，確切的說，是心老了，沒有激情，沒有理想，沒有靈魂，只剩下一個殘破的軀殼。
儘管我打心底裡不喜歡這個待了好幾年的地方，但離別的時候，卻總忍不住有些傷感，畢竟，在這裡，我曾有一些美好的回憶，我失去的青春，埋葬的年華，還有一個破碎的夢……
最後，請允許我引用一開始的那句話來做個結尾——謹以此書，來紀念我曾經愛過，恨過，感動過的所有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