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八十一章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小六端著槍，神態自若，仍舊操著那副很拽的語氣命令道：「快點兒跪，別浪費我時間……」
我非常淡定的笑了笑：「小六啊……」一邊說，一邊緩緩地伸出右手，接著慢慢的舉高，在天空劃出一道美麗的弧線，當這條弧線行進到六十五度角的時候，突然，我的右手開始加速度，彷彿是一陣風，隨後，只聽——「啪」的一聲響，我一巴掌掄在小六臉上，結結實實扇出一個大耳光，小六猝不及防，順勢一個趔趄往後摔了一跤……
「噗通——！！」小六跌倒了，單膝著地，趁著他還沒起來，我大義凌然的告訴他：「小六，你聽著，你今天若是不殺我，你就是婊子養的！！」說完，我閉上眼睛想——就這麼結束吧……妹子……等我……
就在我閉上眼睛後不到幾秒鐘，「砰！！」一個炸雷般的音符在我耳邊擦過，同時，我好像聞到一股硫磺的味道，不……準確的說，是硝煙，小六終於開槍了，貌似一槍命中我的頭部，因為我感到有股熱熱的液體正順著我的腦袋淌，我甚至能聞到血液的腥味，還有一絲灼燒的疼痛，哎呀呀……這就是中槍的滋味兒麼？
我不由自主的順著牆根倒下了，估計當時我倒地的姿勢一定非常難看，擦……死都死了，誰還顧得上難看不難看？記得以前聽人說，人在腦死亡之前有大約兩秒鐘左右的回憶期，淨是回憶些生前亂七八糟的事情，可我卻並沒有回憶起什麼，只是一陣一陣鑽心的疼，我在心裡不停地安慰自己：忍住，再堅持一下……一會兒就永遠不疼了……
哪知道，這個一會兒竟然是那麼漫長，我足足折騰了兩分多鐘也沒死，反而意識越來越清醒，我搞不清是什麼狀況，隨即慢慢的睜開眼睛，就在我睜開眼睛那一瞬間，我忽然看到不可思議的一幕，小六開槍以後不但沒有馬上離去，卻大搖大擺坐在路邊的石台階上抽煙，一邊抽，一邊詭異的衝著我笑，笑得我有些發毛……
小六見我睜開眼睛，十分瀟灑的吐了個煙圈道：「別裝死了，趕緊給我起來吧，賤貨……」
嗯——？這是怎麼回事兒？我本能的摸一摸頭上的傷口，血——居然干了，再回頭一看，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我根本就沒有死，小六剛才開槍是開槍了，但卻沒有將子彈打在我身上，而是打在我身背後的牆縫裡，子彈在與牆壁碰撞的過程中，飛濺起來的碎片把我的頭劃開一條口子，一個深深的彈孔就這樣刻在牆上，我心有餘悸的望著這個彈孔，心想，假如這顆子彈真的鑽進我的腦袋裡會怎樣？
我呆呆的轉過身，惴惴不安的問小六：「你……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小六「哼」的一聲回答道：「我逗你玩的，誰稀罕殺你啊……難道我真不怕遭天譴麼？」
聽到這句話我才如夢方醒，哦……感情這傢伙是在耍我啊……可是……天底下有這樣耍人的麼？一想到這裡，我頓時火冒三丈，飛起一腳便朝小六踢去，一邊踢，一邊罵：「你去死！！你去死！！有你這樣逗人玩兒的麼？！！逗你媽的羅圈妹！！」
小六精得跟猴兒一樣，立刻就躲開了，他一邊躲，一邊得意的笑道：「哈哈哈，你這個人，開不起玩笑哦……你別忘了，這招當初可是和你學的呀？嘎嘎嘎……」（註：小六指的是我們在球場和流氓打架的那一次）
我狠狠推了小六一把：「開玩笑也要有個限度！！這子彈要是再偏一公分，我的小命就完啦！！」
小六急忙擺擺手：「嘿嘿嘿……你放心吧！！老子是百步穿楊，心裡有數呢！！肯定打不著你，哦呵呵呵……」他的笑聲，再次體現出什麼是淫（蕩）……
我指著自己的腦袋罵道：「有數個屁！！這叫你有數？都流血了！！看見沒？看見沒？！！」
小六非常委屈的申訴說：「這算什麼呀？吃飯也有噎著的時候呢……就不許我稍微犯點兒錯誤嗎？別小心眼兒啦……再說……你剛才還打我一巴掌呢，對不對？就這麼地吧！！扯平了……扯平了……乖啊……好兒子……」
好兒子……？我還跟你成親戚了啊！！靠！！竟然還敢降我的輩分，這不是讓我顏面掃地麼？我賭著這口氣，非常倔強的朝小六命令道：「你喜歡玩兒是不是？來呀……！！弄死我……！！弄死我……！！我不活了！！」說完，我直接露出自己的後腦勺，生生便往小六的槍口上頂。
小六笑得臉都快變了形，他槍口抵著我的後腦勺，怪腔怪調的對我說：「你可是你要求的，別怪我不給你機會啊！！現在就打死你！！一……二……三……Bang……！！Bang！！——Bang！！」他一邊做出開槍的手勢，一邊用嘴煞有其事的給槍聲配音，可惜，他配音的水準實在太爛，與其說是槍聲，倒不如說是一個人吃飽了在打嗝……
直到這時我才確信，小六不是要真的殺我，他剛才鬧這一出充其量就是想讓我難堪而已，我緩緩地抬起頭，又推了他一下說：「不跟你鬧了……沒勁……」
小六這才收起臉上的笑容，一本正經的遞過來一根煙問：「抽不……？」
我從小六的手裡接過煙，然後「滋滋」的點著，趁著還沒吸進去，我隨口問了他一句：「今兒是怎麼啦？突然良心發現了麼？」
小六沒說話，瞇著眼睛想了好半天，最後他告訴我：「你別問，我自己也搞不清楚，其實在我來之前，我是想好了要殺你的，不過後來我又改主意了，不知道什麼原因……」說到這裡，他輕輕地咳嗽了一下，隨後接著說：「人有的時候，就像你賭錢一樣，殺或者不殺，賭或者不賭，完全就是一個念頭，嗯……有句話怎麼說的來著……？一念成魔，一念成佛……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聽完小六的話，我心情十分複雜，雖然我至今也不明白當時他為什麼要放過我，但我想，或許這就是所謂的人性，是啊……人性……本來就捉摸不透，不是嗎？
既然小六不想告訴我原因，那我也不必再勉強，為了緩和一下氣氛，於是我便對他說：「如果大老闆科迪真的肯給你一百萬，那你現在殺我還來得及，不管怎麼樣，咱倆都是自家兄弟，這個錢，落到你手裡總好過便宜那幫洋鬼子吧？」
小六很鄙視的望著我：「你真行……！！得了便宜還賣乖，我就沒見過世上臉皮比你還厚的人！！聽我一句，你趕緊跑吧……跑的越遠越好，要不然我也得跟著你倒霉！！」
我一愣：「這話怎麼說？」
小六無奈地歎了口氣：「還不是因為你！！當初，是你把我介紹進黑幫的，現在出了事兒，上頭自然要拿我開刀，大老闆科迪已經下了死命令，限我三天內查清你的下落，否則殺無赦！！唉……看來老子在英國也混到頭啦……」
我說：「小六，我現在還不能走，我要給我老婆報仇！！」
小六兩眼一瞪：「那個烏克蘭妞？她怎麼了？」
「她……她死了……」我將整個事情的經過原原本本對小六說了一遍，小六聽完不住的搖頭，接著感慨道：「可惜啊，那麼好一個人，之前在你家住的時候我還吃過她做的飯呢……」
我告訴小六：「雖然我現在處境很危險，但在沒有找到仇人以前，我是不會離開英國的。」
小六見我態度十分堅決，因此他沒有再勸我，只是掐滅了手中的煙頭，拍拍屁股上的塵土對我說：「那你保重吧，你不走，我還想走呢，我現在就回去收拾東西，要是三天還不離開這個鬼地方，我的下場就跟你一樣！！」說完，小六站起身便準備回去。
就在這時，我忽然攔住小六：「等等，你就甘心放棄你在這裡擁有的一切？」
小六非常詫異的停住腳步：「你還想怎麼樣？是不是要我一槍殺了你才滿意啊……！！」
「不……小六，你聽我說，如果我有一個辦法，既能讓咱倆留在英國，又不至於招來殺身之禍，你想不想和我做筆交易？」
小六眼珠子一轉：「哈——？還有這種好事兒？你蒙我的吧！！」
「我蒙你？我蒙你什麼啊！！小六，咱倆認識這麼長時間，不管之前有過什麼矛盾，我有沒有害過你？你不相信我有這個本事嗎？這樣……你給我三十分鐘時間，就三十分鐘，讓我好好想想，等我想好了再一起商量商量，你看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