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九章 三條路
強大的壓力迫使我就快昏過去了。
我感到很絕望，艾瑞克也好，大老闆科迪也好，還有這個該死的探長布萊德，全當我是他們手心裡的骰子，想怎麼玩兒就怎麼玩兒，乒乒乓乓的摔來摔去。
此時擺在我眼前的選擇只有三條路：逃跑，合作，死……
探長布萊德說的很對，就算我不答應與他合作，剛才我不該說的都已經說了，假如他現在跑去跟大老闆科迪告密，我死的會更快。
至於合作，我擦，連想都不敢想，萬一被發現怎麼辦？再說了，就算我隱藏的天衣無縫，最後成功的將大老闆科迪送進監獄，那我做過的事情不就全曝光了嗎？
相比較之下，逃跑倒是個穩妥的方案，可是倉皇之中，該跑到哪裡去呢？我和妹子都沒有簽證，別的國家肯定是不行，而且最麻煩的是，我的護照早就過期，想回中國的話還要去大使館申請回鄉證，這一來一回少說也要個把月的時間，等把所有手續全辦齊，估計黃花兒菜都涼透了。
萬般無奈之下，我的內心深處突然湧起一股殺意，我在想，能不能把這個煩人的傢伙幹掉？
只是一瞬間的念頭，在那一刻，我感覺渾身的汗毛孔統統豎了起來，可是，沒過多久，殘存的一點兒理智徹底否定了這個荒唐的想法。
說真的，我不敢，無論在哪個國家，殺警察都是重罪，尤其像他這種高級別的探長，我若是這麼做，那無異於公開向英國司法部門挑戰，蘇格蘭法場的辦事效率世界聞名，單憑我一個普通的平頭小老百姓怎麼能鬥得過他們？
就在這時，我忽然想起妹子曾經對我說過的一句話：死也要死在一起……
是啊……殉情，真到了沒法挽回的地步，自殺倒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選擇，為了保險起見，我早已預備了一包Sunflower藏在自家床底，它可以幫我和妹子輕輕鬆鬆的到達極樂世界，無牽無掛。
（註：Sunflower即太陽花，中文直譯「向日葵」，幫派裡常用的暗語，指的是那種高純度的**，注射後短時間內可以在快感中死去，自殺專用）
記得有人對我說過，人在瀕臨絕望的時候，思想境界會回歸到自然，生死存亡，榮華富貴，一切皆如過眼雲煙，用句時髦的話來講，即——神馬都是浮雲……當時我感覺自己的狀態和這句話差不多，看透了，無所謂了，你們都要逼我對吧？好！！你們全是我大爺，我認栽，哥今天就死給你們看，我就不信，你們能把一個死人怎麼樣？
想到這裡，我對著探長布萊德慘淡的笑了笑說：「我不會幫你的，你想怎麼樣隨便你，但是你記著，如果你明天在新聞裡看到我自殺的死訊，那就是你的責任……啊……對了，不止是我，還有我老婆。」
聽到我的這番話，探長布萊德右邊的眉毛微微一挑，他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你說什麼？你在開玩笑嗎？」
我搖搖頭：「我不和你開玩笑，我不想再過這種每天擔驚受怕的日子，因為……因為我累了……」說完，不知道為什麼，我感覺好像一滴眼淚順著我的臉頰滾了下來。
然後，我抬起頭，眼望著天空，剛剛下完雨的天色還是那麼灰，就好像我對這個國家的感情，有愛有恨，我不知道當時我的表情是怎樣，只覺得心裡空落落的，沒有歡喜，沒有悲傷，以前在人生不順利的時候，總要怨天怨地，可是現在不會了，對於一個經常捉弄我的命運來說，怨它又有什麼用呢？
探長布萊德盯著我看了很長時間，眼神卻依然平靜，我一直都搞不懂，為什麼這個傢伙總能這麼淡定？好像沒有什麼東西可以影響到他的情緒，彷彿一台機器，看來警察這個職業對他來說真是再適合不過了。
後來，他很不理解的問道：「我只是要你跟我合作，並不是想害你，為什麼你會有這種想法？」
我一臉悲憤的向他控訴：「合作？真的是這樣？你以為我傻麼？你這是在逼我，你們所有的人都在逼我！！我只是一個普通人，我只想來到這個地方賺點兒錢，讓我和我的老婆將來有一個好生活……可是，你們……你們一個個全都為了自己的利益，不顧別人的感受，把我當成一件工具互相打壓對方，你們英國人全都這麼自私！！你想過我的處境沒有？如果換做是你，你會怎麼辦？！！」
說著說著，我開始有些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後面的話幾乎是扯著嗓子喊出來的，與此同時，壓抑了很久的憤怒也隨之爆發，在連我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我突然揮手一拳砸在探長布萊德的臉上。
「砰」……被打的探長布萊德本能的向後退了幾步，捂著鼻子懵了，不過，他很快便反應過來，然後迅速的掏出手槍，接著衝上來一個擒拿手將我按倒在地，嘴裡大吼著：「你幹什麼？活的不耐煩了嗎？」
我沒有反抗，只是忍著肩膀的劇痛告訴他：「我剛才算襲警對不對？你現在有充分的理由打死我，來吧！！」
探長布萊德的嗓門兒比我更大：「你以為我不敢？！！我現在就打死你！！」
我趴在地上艱難的轉過頭來，一口唾沫吐在他臉上，歇斯底里的罵道：「去你媽的！！小婊子！！我擦你的XXXXX……」
還沒等我罵完，我的腦袋就重重挨了一下，感覺好像是槍托，很硬，打得我耳朵裡滿是金屬的聲音，鼻涕也流了出來，在挨打的過程中，地上的土沿著我的嘴巴塞滿了牙縫，我開始不住的咳嗽，咳到連氣都不夠喘。
強烈的撞擊讓我動都沒法動，探長布萊德見狀，於是就把我鬆開，在之後的五六分鐘以內，我的意識一直也不怎麼清醒，就像一條扔上岸的活魚，蜷縮在那裡苟延殘喘，朦朧之中，我在想：難道我的生命會結束在這把槍托下？
很可惜，沒有，我最終還是醒過來了，我醒過來以後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探長布萊德，他正站在那裡抽煙，一邊抽一邊對我說：「我以為你剛才死了呢！！」
我摸了摸被打的地方，那裡已經腫了，還好沒流血，這時，探長布萊德用手拉著我的胳膊想把我扶起來，我賭氣一般狠狠地推開他——誰用你扶？
被拒絕的探長布萊德沒有像我想像中的那樣發火，而是無奈的撇撇嘴說：「你性格太硬了……真讓人討厭！！」
我不想搭理他，乾脆就直接坐在地上等候發落，探長布萊德蹲下身子，看了我一眼，隨後告訴我：「我幹警察這麼多年，頭一次遇見像你這樣的人，簡直是不可理喻，為什麼不好好珍惜自己的生命呢？」
「呸！！」我又一口痰吐在地上，心想，你剛剛把我打完一頓，還好意思跟我講這種話？
哪知道探長布萊德指著地上的那口痰警告我：「你敢再吐第三次，我就要罰你的款！！」
我掏出一沓錢用力的往地上一摔，很不屑的回敬他：「你慢慢罰，不夠的話就說一聲，我怕你沒那麼多罰單！！」
探長布萊德哈哈一笑：「你終於肯說話了……？」
我說：「你現在要麼殺了我，要麼我回去以後自己死，反正我是不會答應跟你合作的，你就別再白費勁了，同樣的圈套我絕不中第二次！！」
探長布萊德：「你怎麼總是把我當仇人一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的問題？你不覺得你的神經太敏感了麼？」
此話一出，我突然愣了一下，敏感？雖然我很清楚自己有這方面的缺陷，但是，這跟剛才的事情又有什麼關係？
隨後，探長布萊德眼睛望向遠方感慨道：「你想死我管不著，可是這個世界上還有很多人拼了命的想要活下去，你知道嗎？對於他們來說，能多活一天就是一種幸福，而你卻在這裡浪費，還要拖上你的家人，我們兩個到底是誰比較自私？」
我被他的話堵住了，不知該怎麼回答……
探長布萊德沒有在意我的沉默，他換了種語氣講道：「我有個女兒，今年才7歲，很不幸的是，她有先天性哮喘病，每天都只能靠氧氣瓶來維持，剛開始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很難過，可她畢竟是我的女兒，總不能丟下她不管吧？所以，我決定要好好照顧她，直到她完全康復為止。」
說到這裡，探長布萊德丟掉手中的煙頭，然後接著說：「我本以為，只要我有愛心，就一定可以照顧好我女兒，但是，7年以後，我才發覺當初自己實在是太天真，為了幫我女兒治病，我花掉了很多錢，我的太太也因為這件事放棄了原有的工作，專心在家看孩子，她之前在銀行上班，薪水比我都高，可惜現在什麼都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