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六章 黑市交易員
我想了想，然後問大鬍子醫生：「大概需要多少？」他回答我：「一共750CC的輸血量，8000鎊左右，這些錢你負擔得起嗎？」
我一聽，整個人差點兒蹲到地上，悲催的，8000鎊，我倒是可以負擔得起，但是，我肉痛啊！！我的錢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賺得也很辛苦，除去我的灰色收入不算，這些錢相當於我大半年的工資，雖然馬姑娘是很可憐，但她畢竟不是我的親人，我為她這麼做，到底值不值得？
8000鎊，按照當時的匯率來算，相當於10多萬人民幣，說實在的，我又不是活雷鋒，錢的數目又這麼大，我真的是很不想拿，況且在這之前，我也沒少在經濟上照顧這些同胞，給他們買伙食（我自己出資），請他們吃飯，醫藥費，等等等等，時間長了，我也感覺有些不堪重負，我跟他們又沒什麼關係，憑什麼總要我自己出錢？
我猶豫了很久沒有表態，大鬍子醫生催促我：「最好快點兒決定，要是晚了，輸多少血都沒有用。」
站在一旁的老楊雖然不懂英語，但他還是感覺出氣氛不對，於是就問我：「怎麼了？找不到人就不能輸血了嗎？」
我看了老楊一眼，心裡糾結的要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再看看身邊的小六，目光呆滯，說話含混不清，嘴裡不停的念叨著：「別救了，別救了，心都死了，救回來還有什麼用呢？」
小六說話的語氣很悲涼，給人的感覺就好像在聽給死人吹的曲子，馬姑娘有沒有心死我是不清楚，但以目前的狀態來看，小六的心態是離死差不多了，所以說，肉體上的傷害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人被抽走了靈魂。
我那廉價的同情心再一次被小六所喚醒，我在想，要不就幫他最後一次吧，真的是最後一次，因為我實在是負擔不起這個無底洞了，做好人也要有個限度是不是？想到這裡，我安慰小六道：「別說洩氣的話，會有辦法的。」
決定了以後，我告訴大鬍子醫生：「你盡快想辦法弄血吧，錢的事情我來搞定。」
大鬍子醫生非常不理解的望著我問：「他們是你的家人嗎？」
我搖搖頭：「不是，普通朋友而已。」
聽到我的回答，大鬍子醫生感慨道：「上帝會保佑你的。」說完，他便走到辦公桌前開始打電話，貌似是在聯繫「貨源」。
上帝嗎？我才不信那個東西呢！！如果真有的話，還是請您老人家幫我把這8000鎊給省了吧！！眼看著花季少女蒙受此等侮辱，你不覺得自己很失職嗎？
我告訴老楊：「在這裡看好小六，我去外面取錢。」老楊點點頭：「快去快回啊，要不然萬一出了什麼事情，我跟這個老外說不明白。」我說：「好的。」隨後就出去了。
十幾分鐘後，我取錢回到診所，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一個人，生面孔，不認識。此時他正在和大鬍子醫生談話，見到我進來，非常警惕的看了我一眼，大鬍子醫生跟他解釋說：「放心吧，自己人。」
那個傢伙這才鬆了口氣，隨後拿出一個小箱子問：「錢呢？」
大鬍子醫生衝我一使眼色，我馬上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於是我把早就準備好的錢遞給了那個陌生人，他接過錢來先用驗鈔筆查了一下，然後再一張一張清點數目，趁著這個功夫，我悄悄走到大鬍子醫生眼前問他：「貨沒問題嗎？」
大鬍子醫生：「驗過了，沒問題。」出於好奇，我又問他：「這個人是幹什麼的？」他回答：「黑市中間人，只要你有錢，你就能從他手裡買到一切你想要的東西。」
我心想，怪不得，單從他查錢的熟練程度來看，就不像是個普通的二道販子，很專業，想不到居然是黑市交易員。話說回來，在英國這樣的國際化大都市裡，做黑市買賣的可不是一般人，不但要有堅實的靠山和門路，而且還要有相當的文化水平，最少要會三種以上的外語（世界四大語種：漢語，英語，西班牙語，俄語），所以說，一般能幹上這一行的人，收入還是非常可觀的。
錢數清點完畢，一切都沒有問題，黑市交易員說了聲「謝謝」，留下了那個帶來的小箱子，然後揣著錢就離開了。
這時，大鬍子醫生打開那個小箱子，裡面塞的全是冰塊兒，就在這些冰塊兒裡面，埋著兩袋鮮紅的人血，時間緊迫，大鬍子醫生不敢耽誤時間，馬上就把血包取了出來給馬姑娘輸進去，忙活了好一陣子，終於，大鬍子醫生擦擦額頭上的汗說：「OK啦，應該是沒什麼大問題，一會兒輸完血就可以回家了。」
聽他這麼一說，我心裡也好受了一些，老楊望著病床上的馬姑娘，自言自語的說道：「這次回去一定要好好看著她，說什麼也不能再出事兒了。」
與之相反的是，小六的情緒卻一直都不太正常，按理說，自己的媳婦兒割腕自殺，不是應該比任何人都著急嗎？可是，從他衝進衛生間的那一刻開始，一直到現在，小六就像一個傻子一樣，表現的不積極不說，還經常嘴裡說胡話，我有些擔心，不會是神經出了問題吧？
想到這裡，我開口叫他：「小六！！小六！！小六…………」一連叫了好幾遍，他都沒什麼反應，我急忙走上前去拍了他一下：「你怎麼啦？說話呀？」
終於，小六抬起頭來，失神的望了我一眼，目光很黯淡，猶如一潭死水，他的嘴裡依然反覆著那句話：「別救了，別救了，救回來人也廢了，救她幹什麼呢……」
我安慰小六道：「你怎麼能這麼說呢？好歹都是條性命，哪能說不管就不管？況且她還是你媳婦兒，你就更不應該說這樣的話。」
老楊也在旁邊附和著：「對呀，對呀，你別那麼悲觀。」
小六搖搖頭：「你們不瞭解我媳婦兒，她從小臉皮兒可薄了，上課老師提問答不出來，回家都能哭上老半天，當初考大學的時候，差8分落榜了，結果整個人大病一場，在家足足養了一個多月……」說著說著，小六的聲音開始變得哽咽：「你們說，像她這樣的人，現在遇上這種事兒，這不是讓她活受罪嗎？我媳婦兒以前在家的時候，連只螞蚱都不敢踩，可是她現在都能狠下心來割腕子，她這心裡得憋屈成什麼樣兒啊……嗚嗚嗚……」
小六的一番話讓我心裡很不是滋味，我承認，他說的有道理，可是，站在人道主義的立場上，我卻不能鼓勵他這麼做，人有時候就是這麼矛盾，口是心非，明明心裡是這麼想，但嘴裡卻永遠都不敢說出來。
為了避免小六的情緒過於激動，我改變了談話的方式，我說：「小六啊，你和你媳婦兒都還年輕，將來的日子還長著吶，現在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豈不是太可惜了？」
小六依然哭喪著臉：「別說了，我都快抬不起頭來了，你說別人以後會怎麼看我們啊……」
我耐著性子跟小六解釋道：「這個你不用擔心，我不是說了嗎，等你們傷養好了，我再給你們找個掙錢多的新差事，新地方，保證不會有人認識你們，也不會有人知道你們以前的事情，到時候，過個三年五載，你們掙夠了錢回老家，就更沒人知道這件事了，所以你不要給自己這麼多負擔啊。」
小六雙手捂著眼睛：「沒用了，沒用了，你別管了，就隨她去吧。」
我說：「小六，你怎麼又說這種話，我剛才勸你的都沒聽進去嗎？」
小六：「沒用了，沒用了……」
我有些不耐煩：「你就會說沒用了，沒用了，你還會說點兒別的不？你怎麼就不能像個男人一樣？自己的媳婦兒躺在那裡生死未卜，你在這裡磨磨唧唧的有意思麼？」
小六：「沒用了，真沒用了……」
這句重複了無數次的「沒用了」讓我感到忍無可忍，我心裡的火「騰」的一下子就起來了，於是我站起身來，指著小六的鼻子罵道：「你有點兒出息行不？你說點兒有志氣的話行不？你再這麼窩窩囊囊的信不信我抽你！！」
小六拿袖子抹了把鼻涕，然後木無表情的盯著我，半天憋出一句話：「大哥你打死我吧，我也不想活了……」
去你媽的！！我當時就被這句話挑起了火頭，我一把揪住小六的脖領子扯著他就往門外走，一邊走一邊衝他喊道：「你給我出來！！你給我出來！！你想死是不是？哥今天成全你！！」
老楊一見勢頭不對，馬上就跟著走了出來，他拉著我的胳膊勸我：「你這是幹什麼呀，你瘋了麼你？小伙子辦事不要衝動啊，怎麼能兩句話不對就動拳頭呢？」
我順手一推老楊：「回屋去，少管閒事，我今天非要好好治治他這個軟骨頭的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