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爛賭人生  第1卷 第八章  浪跡天涯(2)
    老頭出了病房,我就在裡面等。鄰床的一個大叔,衝我打了個招呼:HI~~(老外就是這樣,跟誰都自來熟,不認識的人也跟你打招呼),我出於禮貌,象徵性的回應了一句。他問我,你是日本人麼?我說不是。心想,我哪長得像日本人?別把我跟鬼子混為一談。我說,我是中國人。他一聽有點興奮:中國人?你會KONG FU嗎?(會不會功夫?)我心想,該怎麼說呢?小時候學過點長拳健身操,不知道這算不算?

    我說,會一點吧。大叔就說:真厲害,果然你們中國人個個會功夫。我心想,原來在你眼裡中國人都是這個樣子的。這時我看到他腿上纏著繃帶,就問,你這怎麼回事?他說,我是打比賽的,KICK BOXING(國外的一種自由搏擊項目,類似於中國的散打,不過規則方面比散打要寬鬆的多),受傷了,才住的醫院,我很想學中國的功夫,有空你教教我吧?

    我心想,我哪能教得了你呀,再怎麼說,你也是職業選手,我這連個業餘選手都算不上,嘴上卻說:好吧,有時間一定的。於是他拿出電話,問,你電話多少,我出院了好找你。我想,老外還真實在,我跟你客氣客氣,你還當回事了。說實話,我是不想給他留電話的,跟你又不熟,可是話都說出去了,沒辦法,只好告訴他了。

    正聊著,老頭回來了,說:走吧。我說好,跟鄰床的大叔打了聲招呼,說了句:see you(再見),就跟著老頭出去了。我問老頭,住院花了多少錢?貴不貴?老頭說,我也不知道。我說,怎麼會不知道,你沒交錢麼?沒交錢人家能讓你走麼?

    老頭說,花了多少錢到時候他們會寄賬單給我的,可以分期還款,到時候再說。我說,還有這好事?醫院就不怕你跑了麼?老頭反問我:為什麼要跑呢?我一想,也是,我怎麼能用中國人的思維方式來考慮這個問題呢?老頭又問,中國的醫院是先交錢再住院的麼?我說,是,不交錢不給治。老頭搖搖頭,我也搖搖頭,都說資本主義水深火熱,我咋就一點也沒覺出來呢?

    我們一路說著,出了醫院,打車去投注站。我說,我們不要去那個平常的投注站了,昨晚的事情還沒完,估計垃圾正滿世界找我呢,遇上他就麻煩了。老頭說,隨便,哪個都一樣,不過我要提醒你,不要輕易相信女人的話。我問:啥意思?你吃過女人的虧?老頭說:別瞎猜,你記住就行了,我是為你好。我說,知道啦。不一會,車停了,我們下了車,來到了一個比較不常來的投注站。

    進了投注站,讓我想不到的是,居然會有這麼多的人。按理說這個投注站地處比較偏,規模不大,平常不應該有這麼多人的,看來本屆世界盃的最後一場,還是挺受關注的。我看看表,時間還早,比賽要晚上9點才能開始,先找地方吃點東西吧,昨晚也沒吃,都被妹子吃光了。我忽然想起,妹子還沒吃飯呢,她飯量那麼大,估計早就餓了吧。

    我跟老頭說,現在我就要下注了,你看人這麼多,再過一會兒,我們就排不上隊了,你買不買?老頭說,一起吧,反正早晚都要買的。於是我走到出納口,拿出了上場比賽的單子,跟櫃員說,不取現金,直接押下一場,然後把押注意大利奪冠的單子一併交給他。他接過去,處理完了以後,我拿了回執單子,看著我所有的錢壓上了意大利,心裡默念著,成敗在此一舉。

    下完注,我找了個椅子坐下,看著熙熙攘攘的人群,心裡空落落的。我沒有像上次那樣的緊張和焦慮,心情也一直很平靜。我原以為,這次的最終戰之前,會是一場殘酷的心裡折磨,但是現在,彷彿一切都已不復存在。可能,這也算是一種境界吧。

    生活有時候就是這樣,有句老話講,計劃沒有變化快。通常,在你計劃一件事情的時候,往往會考慮到各種因素,但是最後的結果卻大相逕庭。可是當你什麼都不想的時候,卻會有意想不到的結果。人生就好像一場電影,有開始,發展,高潮,結局,但也有不同,最大的區別就在於,人生,你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卻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就好像一個輪迴。

    人的思維常常會處在一個自我矛盾的環境中,有時候,你想得到一樣東西,可是又擔心一旦你得到了了以後會失去什麼。就像現在的我,面臨著一個改變命運的機遇,或者成功,或者失敗。失敗了就沒什麼好說的了,可是成功了呢?將來又該怎麼辦?拿著本錢做生意?恐怕不會這麼容易的。電影裡有句話說的好:出來混,總是要還的。我本就是一個賭徒,這種性格,會伴隨我一生,對我將來的影響也是無法估量的。

    哎~未來的事情,還是交給未來的我處理吧。先過了眼前這一關再說。我站起身來,對老頭說,我出去有點事,辦完了就回來看比賽。老頭說,你去吧,比賽結束前我會一直呆在這裡的。我告別了老頭,就出了投注站。

    來到街上,我找了家超市,買了一大包吃的東西,一是我自己沒吃飯,二是給妹子買的,她那麼能吃,現在快中午了,估計也餓得不行。我買完了東西,就打車回到了小旅館。

    進門以後,妹子正在看電視,見我回來了,衝我一笑,說了句:thank you(謝謝你)~~我一聽,呵呵,有進步,會說英語了,我還以為她只會說:my name is #¥%*……(我的名字是#¥%*……),估計也是垃圾臨時教她的,說的也很生硬。我說了句,很好,繼續努力。她指指電視,原來是在電視上學的。我說,你多看看電視吧,對你學英語有幫助的。她又聽不懂了,我只好擺擺手,聽不懂算了,不是什麼重要的事情。

    我拿出吃的,交給她,她又說了句謝謝,就開始吃了。我們就在一起,一邊吃,一邊看電視。她吃飯時的樣子也很可愛,見什麼就往嘴裡塞,把腮幫子鼓得圓嘟嘟的,嘴角還沾著油和麵包渣,我想,看來妹子你家也是農村的吧,大城市的女孩吃飯都挺注意儀表的。不一會兒,她吃完了,貌似沒有昨晚吃的那麼多。大概她的飯量也沒我想像的那麼大,可能昨天只是餓得時間長了,才吃了那麼多。

    吃完飯,我簡單的收拾一下,她衝我擺擺手,示意她來收拾,讓我坐著。我也樂得清閒,先抽根煙吧。看著她忙碌的背影,我心底裡有一股幸福感,如果今天這一關能過得去,到時候有了錢,雇她當個保姆也不錯。不知怎麼的,一說到保姆,我突然想起一個詞:女僕~~呵呵,我又邪惡了。

    等她收拾完,來到我身邊,面對面跟我坐著,好像要說什麼事情。我用眼神示意,有事嗎?她嘰裡咕嚕說了些什麼,我沒聽懂,她又用手比劃了一個長方形的東西,眼神有些羞澀,好像有點欲言又止,我實在是搞不懂她要幹嘛,我就一直攤著手,說,不明白,不明白………她有些急了,不停的跟我比劃,臉漲得通紅,這時,她好像發現了什麼,指指電視,我一看是個廣告,頓時我明白了,原來她想要衛生巾。暈死~~~

    我說,這個忙我可幫不了你,我一個大男人,去超市買這個玩意兒,還不被人笑死,你用個別的什麼代替吧。她一臉疑惑的望著我,完全不懂我說的什麼。我想來想去,也想不出用什麼樣的手勢才能解釋我的想法。無奈,我指指她,又指指我自己,再指指門,告訴她,你想買,我可以陪你一起去,我自己是不會去的。她似乎明白我的意思,顯得有些躊躇。我知道,她現在可能害怕出門,萬一被垃圾看到她就慘了。

    於是我拍拍自己的胸脯,豎起大拇指,表示一切有我,沒問題的。她這回才放了心,微笑著點點頭。我指指門,說,走吧?要去現在去。她擺擺手,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意思是說要我等一會,我問你要幹嘛?她站起身,去了衛生間,原來她要洗臉梳頭,我心想,女人真麻煩,都到這個份上了還得打扮,看來愛美真是女人的天性。

    她收拾完畢,我們一起出了門。她一路跟著我走,可能是她對我解除了戒心,不再跟我保持距離,跟的緊緊的。只是會不停地四處張望,生怕垃圾同志會再次出現。我們去了超市,她買好了衛生巾,順便還買了些別的女用的東西,我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買完後,我幫她結了帳。她指指我手中的零錢,然後指指自己,表示,將來會還給我的。我心想,你哪來的錢還我。我擺擺手,說,不必了,不過她很堅決的表示,一定會還,我不想傷她自尊,笑了笑,沒有回答。

    送她回到旅館,我用手勢告訴她,我還要出去,晚上回來,她點點頭,有點不捨的樣子,我很享受她的這種表情。就好像有一個人,在等你回家,那種感覺,真好。對於像我這樣一個流浪的人來說,家的感覺很重要,至少,我不會再孤獨。再次望著她那無辜的眼神,我心中感慨萬千,今晚的比賽將要決定我的命運了,如果我輸了,也許就不能再看到你了,我很想在臨走之前聽到她對我的鼓勵,可惜,天不遂人願,就這樣吧,命中注定我要扛起重任,就當是為了妹子,我一定不能輸!

    我出了門,深吸了一口氣,直奔投注站。等我到了投注站,老頭已經等我半天了,我問,怎麼樣?是不是很多人下注?他說:不一定,經過前幾場的大冷門,大家都冷靜了不少,最後一場,都是大莊家在玩,你別看現在人多,大部分都是只看不買,聽說了沒?外圍大莊家有人下重注,賠率又刷新了。

    我問,這是什麼意思?對我們有利還是不利?老頭說:如果你輸了,不管賠率刷到什麼程度,結果都是一樣的。如果你贏了,你的盈利估計還能再翻一番。我吃驚不小,真的嗎?那看來這場比賽值得一拼,反正輸了也沒差別。老頭說,那就要看我們兩個的運氣了,該做的我們已經做到位了,我相信上帝會站在我們這一邊的。

    此時我的心又再次沸騰了起來,不管是輸是贏,至少我經歷過了,也沒白活,輸也輸的精彩。我半開玩笑的對老頭說:如果這次贏了錢,我就把你那塊地贖回來,送給你。老頭哈哈大笑:你拉倒吧,我不指望你能發財,我只希望,如果我們兩個都栽了,記得上街要飯的時候分我一些,也不枉我照顧你這麼久。我說,那一定的……

    我們就這麼一邊聊著,一邊等,終於,等到了比賽的開始。開賽了,雙方你來我往,互不相讓,那種激烈的戰況,不亞於生死決鬥。我跟老頭都沒有說話,認真的看著比賽,只是會在關鍵的時候隨著人群大喊大叫。投注站裡的人也隨著比賽的進程情緒高漲,不管是下注的,還是看熱鬧的,都投入了火熱的激情,那種氣氛,是在家看球所感受不到的。老頭今天也一反常態,沒有像以前那樣安靜,情緒波動很大,看來他也是下了血本的。我望著喧鬧的人群,早就把勝負拋到了九霄雲外,明天又怎麼樣,未來又怎麼樣?去你妹的,老子至少經歷過,大不了重頭再來,人生能有幾回搏?

    我們就這麼呼喊著,激動著,終於迎來了比賽結束,結果雙方打平1:1,我虛驚一場,幸虧我押的是奪冠,否則我現在已經輸了。我跟老頭對視了一眼,誰也沒有說話,雖然還不知道結果如何,但至少我們還有機會。一會就要點球大戰決定最後的冠軍,意大利,加油呀!!

    過了一會,點球大戰開始了,這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幾分鐘。首先意大利和法國隊各進一球,還好,算是打平。轉機出現在第二輪,意大利進球,法國隊失誤,點球分值一下子拉到2:1,太好了!緊接著第三輪和第四輪,意大利和法國都各進一球,終於輪到第五輪,我心裡默念著,意大利一定要進呀,這球進了就能一決勝負,法國隊就再也無力回天了。我清楚地記得,最後一名意大利球員叫格羅素,只見他預備,起腳,球像一道美麗的彩虹一樣,沿著軌跡在空中飛舞,最後,終於的進去了,太棒了!!格羅素,你是我再生父母!我贏啦!!哈哈!!我終於翻身啦!從今往後,我可以堂堂正正的做人啦!

    我再也忍不住大叫起來,眼角留下了激動的淚水,為了這一天,我吃了那麼多苦,忍了那麼久,今天終於熬出頭啦!老頭在旁邊也是激動萬分,不停的扯著我的頭髮使勁的晃,好像只有這樣才能發洩出內心的激動,周圍的人也在大聲的呼喊,雖然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喊,不過這些對我們來說都已經不重要了,就當是跟我們普天同慶吧。

    過了一會,我喊累了,周圍的歡呼聲還在此起彼伏,此時此刻,我像渾身被掏空了一樣蹲了下來,然後開始嚎啕大哭,人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是誰又能理解我現在的心情呢?我只覺得好累,好辛苦,這多年來的委屈,心酸,一下子全湧了上來,是的,我終於成功了,再也不會有人看不起我了,不管你們怎麼認為我多麼的沒種,就原諒我這一次吧。這時,老頭拍拍我的肩膀,扶我起來,說,孩子,不要哭,你應該高興才是,走,我們取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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