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塵兒的話君伊寧並沒有在意,結果第二天她便看見了慕言。
當時她正與葉旭堯在湖上,倚著船頭吹風,迎面行來一艘大船,君伊寧只是看了一眼大船沒有在意。這時塵兒扯著嗓子喊了起來,「爹爹,在這裡!」
君伊寧這才定睛看去,那立在船頭的藍衣男子不正是慕言?
大船與她們越來越近,她似乎能夠看見慕言唇角那淺淺的笑意。
塵兒很是高興,抱著逸安在那裡衝著慕言喊著。
還不等兩船靠近,慕言便一踏船舷飛身躍上了他們的船。
慕言看著君伊寧,想要說什麼,卻被塵兒打斷,接著身上一沉,一個小傢伙正在他的懷裡抬著大眼睛可憐巴巴地看著他。
他笑了,「逸安?」
小傢伙扁著嘴,似是在醞釀著應該怎樣大哭一場來表達他心裡的不悅。
「逸安,這是我們的爹爹啊。」塵兒開口,打斷小傢伙即將大哭一場的情緒。
逸安眼睛裡含了一泡淚,看了看自己哥哥,又看了看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爹爹,終於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慕言哄著,親著,小傢伙就是不給他面子。
君伊寧抿了抿唇,「來,到娘親這來。」她將逸安抱了過去。
到了君伊寧的懷裡小逸安停止了大哭,只是大眼睛還是委屈地看著慕言,淚汪汪的。
慕言看著心疼,卻也不敢再伸手抱,只是從袖中取出兩塊玉珮,一塊戴在小逸安的脖子上,一塊戴在塵兒的脖子上。
逸安抽噎著,小手抓起玉珮看了看,又看了看哥哥的,似乎心情好了很多。
「爹爹買糖。」逸安放下玉珮,仍帶著哭腔道。
慕言笑了,連連應道:「好,好,爹爹給逸安買糖吃。」
見逸安好了,君伊寧便將他交給了塵兒,讓塵兒帶他去船艙裡玩,臨走前塵兒一個勁地回頭衝著慕言擠眼睛。
船頭就剩下他們三人,一時之間很是安靜。葉旭堯笑了笑,先開口道:「你們聊。」說完也進了船艙。
君伊寧靜靜看著慕言,她已經兩年多沒有看見他了,他好像又消瘦了一些。
「辛苦你了。」慕言柔聲道。
君伊寧笑了笑,「不辛苦。」
慕言也淡淡笑了,他從袖中取出一個錦盒,遞給君伊寧。
君伊寧看了看,接了過來。
她打開盒子,裡面赫然躺著一隻晶瑩剔透的碧玉簪,正是被她摔斷的那隻。
拿起簪子,她卻找不到一絲斷裂的痕跡。
「就像這簪子,我們也可以的,從新開始。」慕言淡淡笑著,好看的薄唇微微上挑。
君伊寧拿著簪子,不知應該說些什麼。
其實經過了那麼多,她突然覺得以前的種種都已經不重要了,可是就算不重要,卻還是拔不掉。
她可以平靜地面對葉旭堯,可以笑著與他談天說地。她也可以同樣安然地看著慕言,聽著孩子們叫他爹爹。
可是,要怎樣將過去的事情統統抹淨,就像這簪子一樣不留痕跡?
就如這白了的發,怎麼可能再一夜變黑?
君伊寧那天並沒有回答慕言,而慕言也沒有再問,這似乎是他們之間的默契。
可是在那之後君伊寧便會常常看見慕言,幾乎每天都能夠看見。她知道定是塵兒為他通風報信的。
可是即便是慕言看見了他們也只是在一旁安靜地看著,從不來打擾。
君伊寧有些疑惑,他們兩個都是兩國的君王,怎麼會都這樣清閒呢?
沒錯,他們看上去一個比一個清閒。
自那天以後慕言沒有再同君伊寧說過話,倒是塵兒每天都在她的耳邊念著爹爹,以至於君伊寧覺得好像慕言時時刻刻就在身邊一樣。
在葉旭堯來的半個月之後,他終於提出回去了,君伊寧暗暗鬆了一口氣。
送走了葉旭堯,還有慕言。不過他好像沒有葉旭堯那般好應付。在葉旭堯走了之後他便堂而皇之地住了進來,說是塵兒拉著他來的。
這幾年君伊寧幾乎忘記了一個人,而似乎每次她來找她都不會有好的事情。
柳秋韻整個人看上去清瘦虛弱了很多,她依舊穿著一身白衣,但是眸子裡卻沒有了當年的光彩。
見到柳秋韻君伊寧有些吃驚,她沒有想到柳秋韻會主動來見她。她這兩年不是都住在衛國皇宮嗎,怎麼也來了齊國?
柳秋韻為君伊寧倒了一杯茶,自己坐在那裡先慢慢喝了起來。
「慕言他來了有好幾日了吧。」柳秋韻淡淡問道。
君伊寧點了點頭。
「你不知道,這兩年他幾乎每天都要聽一聽你和孩子的消息。」她又喝了一口。
君伊寧碰到茶杯的手頓了一下,接著她端起杯子吹了吹。
「你說的對,我是不懂他。而他真心愛的,也不是我。」柳秋韻笑了,「我不想承認,可是那偏偏就是事實。」
君伊寧喝了一口茶,放下杯子,「你來這裡,不會就是要和我說這些的吧。」
柳秋韻聽了卻呵呵笑了,笑聲越來越大。
「我來這裡當然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的。」她快要笑出了眼淚,「他不是愛你嗎?你不是也愛他嗎?是,我是輸了,可是你們也未必贏!」
君伊寧凝眉,這樣的柳秋韻真如瘋了一般,或許她真的已經瘋了。
可是為什麼當她說到自己愛慕言時,心會很疼?
不,一想到慕言,她的心便疼。
柳秋韻突然止住笑,吐出一口血,「你們永遠也不會在一起,除非慕言死,不然你便會心痛而死!」
她不理會自己大口吐出的血,捂著自己的胸口說出的話也是瘋狂的。
「你下了毒?」君伊寧挑眉看著她。
「不,不是毒,是蠱,情蠱,至死方休的情蠱。」柳秋韻笑得駭人,「我就是要看看你們要如何相愛,如何在一起!就算我死了,也瞑目了!呵呵……」她發出一連串怪笑,君伊寧看著她瘋狂的樣子,只是擰著眉。
她是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