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胡說,媽媽,這應該是我第一次向你坦白吧。」江振宇認真起來。
鍾彤眼中隱約有彷徨之色,未及收回的笑在嘴角變得僵硬。
杜月娥橫一眼江振宇,故意氣急地將江振宇推開,「我只有一個兒媳婦,就是鍾彤。」
鍾彤心意沉沉。在江振宇身上耗了一年多時間,心意決決往前衝,性格尖銳的她拋下自尊,不管江振宇是否有過一次兩次的觸動,至少他是一個可供想像的對象。一旦他有了某位心上人,他們雙棲雙飛,她會成了一個不受歡迎多餘的角色,就是一個笑柄。
鍾彤一雙手不安地在圍裙上捏揉。
江振宇煞有介事地說:「我怎麼會騙媽媽呢。我相信媽媽也會喜歡她的。」
鍾彤嘴角微收,委屈的快要落淚,「媽媽,你可要為我做主。這是為他人做嫁衣裳。」
江振宇莫名其妙,茫然地對上鍾彤那迷茫的眼睛。很想求她賜教一下,什麼叫為他人做嫁衣?我江振宇什麼時候求著你為我做過什麼?「你那是一廂情願,何必累及旁人。」江振宇決意要將姬小丹納入到他的生活中來。他不想傷了母親的心, 他必須要亮明姬小丹才可能成為江家媳婦的不爭事實。
鍾彤解下圍裙,心受到重創,無力之下,憂傷盈眉,「到頭來,我還是不招振宇哥待見。」她拉著媽媽林婉秋的手,「媽,女兒也讓您受辱了,我們走吧。」
「丫頭,你這麼沉不住氣嗎?我還在呢,沒有死。」杜鳳鵝面色微沉,將鍾彤拘謹的手拉住,「我向你保證,除非我死了,不然,你就是我們江家唯一的兒媳。江振宇他愛誰,我管不了。但是他休想將那個女人帶進門。那就讓他在外面金屋藏嬌吧。丫頭,如果你不覺委屈,你就將就著嫁到我們江家,陪我這個孤老太太過吧。」
「老姐姐,別動怒。孩子的事,還是交給孩子做主吧。」林婉秋安撫杜鳳娥說,很喜歡地望著帥氣且有氣質的江振宇,這樣的女婿可是千里挑一,可是這裡好像她不合適說話,「振宇這孩子心氣高,也許看不上我們家鍾彤。」
鍾彤眼圈潮濕,憂愁滿目掃向江振宇,「振宇哥欺人太甚了。」
杜月娥表情堅硬。江振宇無計可施,剛剛還陪著笑,這時笑意轉涼,雙唇抿為一線,被晾在一邊。
杜月娥面帶怒對順服中又帶著倔意的江振宇說:「江振宇,」她很少直呼兒子的名字。
「你是媽的兒子,你跟媽相依為命二十多年,媽不會把你往火坑裡推。鍾彤對你怎樣?你摸摸你的良心,你不會感覺不到。媽心裡也一清二楚。這樣的丫頭才是可以跟你白頭偕都,好好過日子的。你不要五花心六花心的,就說今天吧,鍾彤一早就來我們家。為了預備這頓飯,她花了整整一天時間。我知道,這頓飯並不重要,你江振宇在外山珍海味不缺吃,可是她的心意豈是你可以輕視的。這麼好的媳婦你不要,你要什麼?我是一個沒有多少文化的老太太,有一點我最明白,這世上,最難得的就是真心,沒有真心哪來的真情。那些小狐狸精個個都惦記著你的錢你的勢,有哪個會真心地對你江振宇好。鍾彤對你有心,媽看得清清楚楚,天也看得清清楚楚。看看看看,」杜月娥將鍾彤的小臉捧起,「這小模樣,那一點配不上你了。人家還是電視台名主持,她不嫌棄你就不錯了。你有什麼,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就了不起啦?」她的話音越說越高,以至聲嘶。
「媽,你別氣傷了身子。」江振宇扶著痛傷繚亂的杜月娥有些微顫的雙肩。無論如何惹母親不開心,都是他不可原諒的錯。
杜月娥推開江振宇,「你讓媽氣死算了,然後你跟那個狐狸精一起過去。」
「振宇哥,你還傻愣著幹嘛,看你把媽氣的,你倒是勸勸媽呀。」鍾彤扶住激動的杜月娥,「媽,你消消氣,給我一個面子。你都說了,我辛苦做了一天的飯,可是這飯還沒有吃,我們就發生家庭大戰了。或許只是振宇哥不喜歡我,用這個作為拒絕我的理由,故意編了謊話,也把你給騙了呢。」
鍾彤直著眼對江振宇說:「振宇哥,我自認為比誰不差,我如果條件不行,我也不會恬不知恥地覬覦你這豪門大院的。所以,我不會輕易放棄的。你喜歡哪個女人,讓我見識一下。如果她將我鍾彤比下去,我甘願成人之美。」
杜月娥緩緩抬起老眼,看著焦急忍奈著的江振宇,長舒一口氣,對著鍾彤說:「丫頭,還是你最體貼媽。我這兒子,他眼瞎了。」
杜月娥怒沉沉不見消散,她暗暗地向江振宇使了個眼色,「江振宇,你還不向鍾彤陪個不是。」
「我好像沒做錯什麼。」江振宇詫異莫名。
「你少說兩句吧。」鍾彤推著倔強不從的江振宇在一張椅子上坐下。
「看你們母子為我而生嫌隙,我心特別難過。你們再這麼爭執下去,讓我們母女還怎麼立足。振宇哥,我就真的那麼不堪嗎?你羞辱我算了,你怎麼能當我的媽媽,不給我面子?」鍾彤憂色凝重深深地望向江振宇,「我這輩子,除了振宇哥,我誰都不會嫁了。振宇哥就是我命定的男子,非他無人。你大可以娶你的心上人進門。但是,我鍾彤會一生不嫁向你表達我對你的愛意。這樣總可以了吧?」相伴著話語,淚珠子滾了下來。
杜月娥見鍾彤落淚,氣得抬手拍了一下桌子,「聽聽,江振宇,你豬油蒙心了嗎?」
杜月娥往門外走,好像要離家出走似的。林婉秋追上去,拉著杜月娥的手,「老姐姐,你這是做什麼嘛?「
「媽,您哪裡去。」江振宇擔憂地問。
「江振宇,你要是我的兒子,陪鍾彤把這頓飯吃完。」杜月娥目光強硬地望著江振宇,手指著桌子,「我實在氣得發慌,我去門口馬老太家裡坐坐。」
杜月娥向林婉秋遞了個眼色,小聲說:「我們走。隨他們怎麼鬧。」
鍾彤與江振宇同時雙雙叫一聲「媽」。叫完之後,兩個人又吃驚似的不約而同地看向對方。
「你們都坐下,我不用你們送的。」杜月娥出門後,將門帶上,聽到門上一聲清脆的掛鎖鎖合聲。
鍾彤哧哧笑了。
「你笑什麼?」江振宇全無心思,哼了一聲,「這一出是你跟你媽我媽事先商量好的吧?」
「什麼你媽我媽的,像罵人。振宇哥難道不知『母命難違』這四個字的份量嗎?如果你以為這是我跟媽事先商量好的事,那麼你也該想想,能讓媽心甘情願地配合我演這齣戲,難道還不能說明媽其實也想如此呢。天下沒有哪個媽會陷兒子於不義,想必慧眼識珠的媽,早將我當成眼中的寶了。我也無奈呀。」鍾彤輕鬆地一聳肩,眼色嫵媚地交織在江振宇的身上。
「可是你不覺得這很卑鄙嗎?」江振宇用怒意叢叢的目光迎向鍾彤,「而且這只會讓我對你失去最後的好感。」
「為了愛情,有時有些過火的行為,實在不該用卑鄙一詞來形容。只要結局美好,開頭潦倒又有什麼關係呢?振宇哥,你是一個大孝子,就算為了媽,你就不能作出一點犧牲嗎?」鍾彤一面在說,一面給江振宇面前的杯中倒上了酒,又為自己的杯中斟滿酒。
「請你不要一口一個媽的叫。我真不知怎麼說你,你是誰呀?到我們江家來,不把自己當外人。我江振宇不是個傻子,你不過是想走通我媽的門路,將我降服了。你覺得用這種招術,能讓人心服嗎?這世上的男人是不是死絕了,只剩下我江振宇一人,才讓你非要你死心踏地呢?鍾彤,感情是兩個人的事,不是你一方想當然的事。」江振宇眼神逼近鍾彤,兩個人之間的距離只剩下微小一段,但是兩個人的目光都不肯示弱地在這一小段距離裡交鋒,誰也不肯主動地敗下陣來。
「我如果是個爺們,我會把我愛得死去活來。振宇哥,我哪點不好了。我自信我的長相,我自信我的人品,我自信我的善心,我自信我對你的愛……」鍾彤眼色淒晦,靜靜蘊淚。
「我們。」江振宇有些要敗陣的樣子,他可以迎著銳利的目光過去,可是鍾彤的目光裡那一汪情一旦被挑破,將無可收拾。
「不要說我們沒有眼緣,也不要說你相信緣份。緣份不過是男女之間相互親近和分手的托詞。緣份一詞看似高不可攀,實則不過是煙障,是假象。我承認我是在走你母親的路線,你是不是覺得我是白骨精,想要對付孫猴子,動用他的師傅。對,我就是這樣想的。有捷徑可走,我又為什麼要走你面前的千山萬水呢?」鍾彤端起酒杯,將一杯血色的紅酒一飲而盡。頓覺酒香浸盡全身,窒息壓抑的感覺有所好轉。
江振宇被氣得不行,端起杯子,仰脖子,將酒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