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個什麼男人,帶著她招搖過市。憑什麼聽話地跟他走?通常男人第一次見女人表示出好感,如果放在心間,那會顯得很有涵養。如果躍躍欲試,就非常膚淺。即使這個結論有失偏頗,至少也說明這個男人不夠紳士。可是,他看上去並不像不三不四的男人,他甚至一身的正義凜然,他的眉宇間乾乾淨淨。
「你放開,你們男人都是這樣欺負女人的嗎?你們覺得調戲一個可憐的女人心裡會得到滿足嗎?恃強凌弱是你們男人的本性嗎?」跟在江振宇的身後,被他牽著手向前走,姬小丹疊聲質問。
這是紫峰酒店的辦公樓層,四十層樓高的酒店,辦公樓在第三十七層。樓上三層是觀光酒吧與會議中心。
不時有出入的員工會驚訝地望他們一眼。姬小丹連眼都不敢抬起,質問的聲音慢慢似蚊訥一般細弱起來。
柳妍正花色驚變地站在走道上,望著眼前的一幕發呆。江振宇是她迷戀的男子,她甚至覺得自己留在瑞龍集團工作也是為了江振宇,她努力地做出成績來也是為了讓江振宇注意到她。可是,當她從一個小銷售做到銷售部總經理,江振宇也從未主動碰過她的手,她今天竟然看到江振宇拉著姬小丹的手,在走道上堂而皇之地走著。她與所有員工一樣,下巴殼掉到地上,感到特別悲催。
「省點力氣吧。我沒有惡意,你不願意的事,我連邊都不會沾,現在以及將來,我都會信守這句承諾。」江振宇焦灼而沉厚的聲音定意要將她冷漠表層給撥開。
被帶進了一間豪華的辦公室,辦公室內的佈局很簡單,所以這屋子看上去會有些空。不過每一件物件的工藝都很考究,一看便知是高檔貨。姬小丹又是出身在富貴之家,對奢侈品的分辨力並不缺乏。
姬小丹站在辦公室的中間。終於擺脫了他的束縛,姬小丹想,我還傻愣著幹嘛?趁他翻箱倒櫃地尋物之際,不如溜吧。姬小丹抬腳輕落地,想就此無聲無息地開溜。
「好像某人說過,她什麼也不怕,即使上床。原來不過是虛張聲勢而已。別讓我小看了你。」溫柔如水的聲音肆意地帶著嘲戲。
姬小丹的腳步猶豫不決,生活果真是太無趣了,這個傢伙的出現難道也是上天的安排?轉過身來,本想舌戰於他,論口才,姬小丹自覺不輸給他的。但是,看到他手中舉著一隻藥箱,姬小丹不知道用惡語去攻擊這位扮著救世主的傢伙是否應該。不禁收了收嘴角,將到嘴邊的話吞了下去。
「來,你坐下,我幫你包紮一下。」江振宇的聲音裡密佈著呵護與疼惜的意味。
咬著唇角,原地站著不動。不過,當她看到江振宇的手指上也沾著斑斑的血跡,姬小丹才聽話地一步步走過去,將小手伸給他。
「來,坐下。」江振宇指了指沙發,姬小丹聽話地坐過去。
「這就對嘛,收起你的尖刺,你跟世間女子大抵一樣。這很好。」他含笑著。
姬小丹驀地一驚,不覺又將眉毛立起,任什麼讓他這麼說,她什麼時候身披尖刺了。如果有尖刺,早該把那兩個男人給扎個透心涼。
可是,姬小丹正在組織語言之時,看他像做一台外科手術一般,很用心地消毒,上藥,包紗布。過程變得非常的慢長。他緊蹙著眉頭,目光凝緊,像要將這血液裡的每一個細小的病菌都挑出來。
「你怎麼這麼不小心?」江振宇心疼地責問。
「請不要用這種口氣對我說話,我是結過婚的女人,我還有一個孩子。你對一個媽媽這樣,合適嗎?」姬小丹想,你大概看不出我已經結過婚吧,一旦你知道這些,你們這些男人要麼悔之不及,要麼不過是想揩點油,興趣盎然。我且看你的反應,便知道是哪種貨色。
江振宇的手停滯了一下,終未有大的反應。姬小丹輕笑一下,果然讓我言中。
江振宇停頓一下後,繼續包紮,「我覺得合適,我承認我動心了,但是你看我,現在不是沒有動手,我連你的手指也沒有碰呀。這不違背道德。」
確實,江振宇在處理與包紮傷口時,真的沒有再去碰姬小丹的手,姬小丹的手懸著。
「這只能證明你的聰明。是啊,當知道一個女人已結過婚,並且又有了孩子,當然不會再有什麼非分之想,不錯。你還沒有壞到家,敢對一個已婚女人下手。」姬小丹不知是嘲笑他,還是嘲笑自己。
江振宇的神色慢慢憂悒,這個女子曾給過他美好的印象,她曾經面對著車窗,一臉的羞澀,像一個清純可愛的鄰家小妹。可是現在的她張口閉口都硬嗆嗆的,哪有一點溫婉可人之說。但是她騙不了他,她在裝,她越是裝,越顯得她有多可憐。他有些怨憤地問,「你一定要把人傷了才滿意嗎?那我告訴你,以我的心志,你傷不了我。」
「怎麼會有你這樣的賴皮。你明明抓住我的手,都那樣了。你居然說你沒有動手。商人的最大本領就是從來不說實話嗎?我告訴你,不管你動心也好,動手也好,在神那裡,都是犯罪。你是紫峰的總經理嗎?」姬小丹收回手指,姬小丹看著被包紮得很好的手指,感覺這個男人慣於做這個。
「緊嗎?是不是不舒服。」江振宇並未直接回答姬小丹的話。
「我在問你,你是總經理嗎?你們有錢人是不是覺得只要有錢,就可以征服所有女人?但是你不要忽視了,還有一種女人,打骨子裡仇視男人。所以,她不會給你任何機會。」小丹將語調冷淒。
「是不是總經理,有關係嗎?總經理不過是我的職務,而我本人,我叫江振宇。可以告訴我,你的名字嗎?」江振宇怕被姬小丹打入到商人庸俗的行列。好像她視金錢為糞土,也會連帶著視有錢男人為糞土。
「不要覺得自己可以放得下,捨了總經理,你還是江振宇嗎?江總經理,江總裁。這樣的稱呼,好像你更樂於接受。」姬小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對江振宇這麼刻薄。自己到現在才知道眼前這個傢伙還是瑞龍集團的總裁。
「你為什麼一定要將自己偽裝得很堅強,你甚至不惜損害自己名譽而對自己殘忍下手。你到底是恨這個世界,還是恨自己?」江振宇收拾好藥箱,目光橫向姬小丹,就是要將她的謊言給揭穿。他不信他苦守的女子會是一個水性楊花之流。
「不是堅強,是堅冷。我不恨世界,也不恨自己。我能活著,不是為了恨。恨不能解決問題,而冷卻能撫慰我。謝謝你的關照。我看,我們以後沒事還是少接觸的好。因為,你對聲名不太好的女人是會有所顧忌的。而我恰恰就是那種聲名狼藉的女子。所以,江總,污了你的視聽,我很抱歉。」姬小丹站來,往外走去。
江振宇能在她的背景中看到一葉孤零,「你的名字?」
姬小丹回眸,清冷的目光並未看向江振宇,而是對著窗口,那一片光明之所,淡藍的天,與幾抹淡微微的雲。想到《追捕》上的台詞,多麼藍的藍天,跳下去……
「員工花名冊上,你可以查到。再見。」姬小丹清煞肅然的目光收回時留下一片雲的印跡。然而這最後的瞬間卻落在了江振宇的心裡,激活了淚泉,輕哽的聲音在喉。但是姬小丹已經步子不穩地往門外走去。她看不到身後的男人為她的而哭。
紫峰酒店人事部經理將一份姬小丹的入職資料送到江振宇的辦公室。當姬小丹三個字印入江振宇的眼簾,他不由得深度憂傷。心想,原來她早來到我的身邊,而我,卻只讓她在銷售部呆了一天,還將她發落到紫峰酒店。
江振宇不能原諒自己的過錯,他的手指帶著靈動的感覺輕輕觸摸著姬小丹的照片。那是那照片是她曾經的樣子,花容月好,如被喚醒的古代草木美人,輕淺含笑的雙眸,如訴語衷腸。
江振宇將照片揭了下來,放進自己的錢夾裡。
接著,江振宇打了一個電話,「小毛,你過來一下。」
不到10分鐘,披著長長頭髮、一身健碩肌肉男、肩頭上刺著一條盤龍的小毛匆匆趕來。
「宇哥,有什麼吩咐。」小毛那張有些邪性的臉上掛著細汗。
「把這個人給我查清,她所有的經歷我全部都要。」江振宇將姬小丹的入職資料推到小毛眼前。
「是,宇哥,保證完成任務。」小毛從桌上撿起那頁紙,「照片呀,在哪裡?」
江振宇將錢夾打開讓小毛掃了一眼,又合上。
「哇,」小毛髮出一聲怪叫,「美女呀。」當他看到江振宇臉上嚴肅表情,就收止了笑。
「好的,宇哥,我記下了,給我一周時間,我一定會把她查個底兒掉。」小毛拍了拍胸脯,自信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