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小丹於迷迷糊糊間醒來時已是凌晨三點時分，感覺象經歷了幾世輪迴。屋裡死一般的沉寂，只聽得簷雨嘀噠聲，亦實亦虛。突然一聲沉重的呼嚕聲，姬小丹猛然睜眼，看到床頭的凳子上坐著打盹的田大勇，他蹺著二郎腿，裹著件被單，歪著頭倚靠在牆上。
姬小丹急怒得牙關緊咬，隨即產生逃脫惡鬼的想法，活動一下身子，可是這身體好像是受了嚴刑拷打後，怎麼會有皮開肉綻的疼痛。輕輕地揭開一些被子，看著自己赤身的樣子，眼前一黑。原來睡一覺之後，事實終歸是還原了的。
「高飛，即使你回頭，姬小丹也不會再去沾染你了。完了，再也回不去了。」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眼淚哭干了，心，死一般地平靜，不吵不鬧不爭執不希望也不強求。可是，我還甦醒來幹嘛？
聽到姬小丹輕語，田大勇猛然驚醒，「姬小姐，你醒了？醒了就好。哦，你的孩子在那兒呢。」田大勇指著姬小丹的腳頭位置，清源安靜地熟睡著。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姬小丹冷毒的目光望向毀了她一切的罪源。
田大勇被驚了一跳，忙站起來，想趨近一些姬小丹，作一些解釋，「我，我在這裡是怕你想不開，其實……」
「是怕我去告發你吧？」姬小丹冷冰冰地打斷他的話，「你這個流氓，你這個強-奸犯，你不得好死的。」
「對對，我是不得好死。其實，是你不瞭解我，我這人沒有你想得那麼壞，我也挺重情義的。小白臉岳高飛不要你了，如果你願意的話……」
「是想讓我嫁給你嗎？」姬小丹再次沉聲打斷他，面如死灰，目光灰暗。田大勇如看著一個死人一般，不禁寒從心裡起。
「不不不。」田大勇連連地搖頭否認，「我知道我配不上你，姬小姐，我真的是太喜歡你了，我克制不住。還望你能手下留情，放我一馬，我上有七十歲老母。如果我蹲牢房，我的老母會急死的。你行行好，哦，我向你保證，我再不會侵犯你了。如果你有什麼需要，」田大勇將胸口拍得山響，「我田大勇當以死報答。」
「還不夠嗎？你已經將我的命給索去了，你還嫌不夠嗎？」姬小丹緩了一些氣力，「那好吧，你就當著我的面死吧。」姬小丹憤恨地說。
「呃，這——，這這，這平白無故地死了，也不值呀。我是說，如果有人會欺負你，你告訴我，我指定會廢了他，給你出氣。」田大勇變幻著臉色，似笑似哭。
「那麼，請你告訴我，你還有什麼折磨女人的手段，除了肉體侵佔之外，你還有什麼新鮮的招式。要能讓一個女人在痛苦中死去，有嗎？」姬小丹的問話，讓田大勇不知所措。
……
「會辣椒水，老虎凳，烙鐵，釘竹籤嗎？」姬小丹往下問，「這些你會使嗎？」
田大勇呆站著，不知道如何回答。
「那你真是沒用呀。知道嗎？我現在比死了還難受。但是我不會自尋短見，這樣我對不起我的孩子，我不能主動放棄做母親的本分。可是，如果你可以幫我，往死裡折磨我，最好一秒鐘讓我死去，這就是天意了，我會覺得死得其所，這對我，何嘗不是一件痛快的事。我會對你感激不盡。既是天意。對我的孩子也是一個交待。」姬小丹目光呆滯地看著屋頂，斑駁的白粉像一面哭泣的牆。
屋瓦上滴下的雨水聲打在青石上，滴，滴滴噠……把人身體上的氣力全部抽盡似的，還有信念，一起帶向一個無岸無渡的未名時節中去，然後沉沒。
「你在說什麼，我聽不懂。」田大勇吃力地想，也不得其意，無法理解姬小丹話中隱含的意思，死就死吧，怎麼那麼囉嗦。
「回去告訴你的媽媽，準備婚禮吧。」姬小丹冷笑著望一眼田大勇。
「什麼？」
「你不是想娶我嗎？那就娶吧。」姬小丹冷然地說。
「你說的是真的嗎？別戲耍我玩呀。」田大勇掠過一絲喜色，又覺得這不大可能，眼神就又暗下去。跟這種女子打交道真累，幹嘛這麼拐彎抹角的。
「以後你就盡情地糟蹋我吧，別讓我看不起你，把你的看家本領都拿出來。我看你家的屋子也不大，大概我也不能要求你給我一套明瓦大屋的房子了。就這樣吧，我這間屋子也放不下一張大床。你呢，有時間就過來，想來就來。記得，我要速死的那種方法，你可以好好想想。現在，你可以滾了。」小丹將臉別向牆內，清源正自顧地玩著小手。
田大勇抑制不住地歡喜，深夜，他高大的身影穿行在淋濕的小巷中，腳步踏起一汪汪水花。
田大勇走後，小丹才望向窗口，她輕聲地說：「這紅碧撲染的浮塵，它不過是我落淚與歎惜的深帷，從此再與我不相干了。這一年的春天，注定是為我準備的死祭。」
次日，接到欣兒電話，「鍾彤，我要嫁人了。」
「嫁人，岳高飛離婚了嗎？」鍾彤小聲問。
「不，我要嫁給田大勇。」姬小丹平靜地說。
辦公區裡人多，因為副關長對她在上班時間打電話已有看法。鍾彤拎著手機溜進廁所間。廁所間裡有幾個女孩子在補妝，鍾彤打開一扇門，進去。
鍾彤用更小的聲音說：「是我瘋了還是你太瘋狂，是我要喊救命還是你該喊救命。我真弄不明白，死丫頭，你要幹什麼？你清楚你要幹什麼？哦，對對，你是跟我說玩笑而已。」
姬小丹乾笑著說：「彤彤，你看我現在的境遇，你覺得我還有那份雅興跟你說玩笑話嗎？是真的，你不為我高興嗎？我這可是要結婚了。」
鍾彤一頭霧水，「當真？」
「當真。」
「是不是他威脅你了？你別怕，我找人收拾他，你千萬別怕他。我要讓他的那九掉全斷了。」鍾彤難掩怒火。
「別瞎猜了，鐵板釘釘的事，我只是告訴你一聲，並不是徵求你意見的。」
無法接聽下去，鍾彤對著手機大叫著，「結去吧，結你的狗屁婚去吧。」她掐斷電話。
廁所裡的女同事被這突如其來的大聲嚇得滿心的驚恐，聽到首飾盒與粉餅掉地的聲音。一個個悄悄地閃出廁所間。鍾彤攥著拳頭，差點向鏡子上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