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語。鍾彤也低著頭,慣會說的嘴巴閉得緊緊地。
回到宿舍,同室的幾位研究生躺床上看書。見兩個人低著頭默不作聲地進來,大家互致了一下眼神,子非吐出舌頭。
小丹躺在床上,失掉方向,也失掉了意識,精神建築徹底垮坍。如果岳高飛可以對她好一點,語氣放和緩地好好對她說,她是會聽他的,將孩子拿掉。但是,他不僅是不要這個孩子,連她,他也不想要了。她的精神城池在四年半前一磚一瓦地建築而成,在這一刻,真要成為斷壁殘垣,一片廢墟。
整個世界對她失去了意義。可以死,可以勉強地活。都可以,淡化了自我,只有一息氣息才是自己的,其他的什麼也觸摸不到。
鍾彤也躺下,不僅小丹,連她也覺得身心疲憊。一會,她又氣呼呼地坐起來。望著小丹閉目失色,天見可憐。只因在宿舍裡,她不方便再說什麼。就又倒下去。
賀子非忍不住地問,「兩個人吵架了?」
鍾彤正沒地方發火,一翻身,沖子非囔道,「管你屁事。」
賀子非一眥眉,「吃槍藥了。」
晚上,宿舍裡只剩下鍾彤與姬小丹。經過一個小時的休息,姬小丹精神狀態似乎好了許多。她對鍾彤說,「彤彤,我想好了,我要退學。」
鍾彤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氣得直跺腳,「你瘋了嗎?精神失常了嗎?小丹,咱們還沒到沒有退路可走的地步。聽我的,把孩子打掉。」
「彤彤,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說的是真的,正是岳高飛最後說的那句話,他說這孩子不是他的。那我要讓他還我這個清白。」小丹鎮定地說,可見是想好的。
「犯得著嗎?你證明給他看,有意義嗎?難不成你從此就要拖著這個孩子,孤兒寡母地一個活下去了?」鍾彤急得真揮手,事情越搞越大。
「你覺得我還能在南方大學呆下去嗎?我能留在南方大學的真正原因就是為了他。現在鬧成這個樣子,我留下來的意義就沒有了。我不在乎什麼學歷,怎麼著,我也會回我們家的公司上班的。」
「那倒是。只是你懷著一個孩子回去,是不是該考慮你爸媽的承受力呀。」鍾彤坐下,抱著小丹。
「我不能回去給我的爸媽丟人。我想找一個地方住下來,生下孩子。最多以後見一面。就說這個孩子是我撿的,當親生的帶。」小丹用虛弱的眼神望著夜色中的校園,依依不捨,可又無眷念的痕跡了。
鍾彤說:「想來你也是想成熟了,好吧。這回姐真的支持你。你要答應我,這孩子生出來得叫我乾媽。」
小丹點頭,弱弱地一笑,「你得幫我找一處房子,我可能會住上一年半載的。」雖然她平靜如斯,但是週身都像籠著一層憂傷。
鍾彤拍拍胸口,「這個對我小菜一碟。小丹,我說什麼你都聽不進去,你的路沒有替得了的,不過,我會陪著你走的。」
一會時間,鍾彤找她的朋友彪子就將房子搞定。小丹握著鍾彤的手,感激地說:「彤彤,患難見真情。」
鍾彤卻說:「患難也見真心。岳高飛那個王八蛋,我豈能容他。」
小丹搖頭說:「別,你什麼也別做。你相信我,有一天,我會讓他無地自容的。」
小丹離校的消息在南方大學引起了震動,比杜老教授昏迷的這事影響還要大。為了讓小丹找一個光榮而合理離校的藉口,鍾彤對大家說小丹為了繼承家族產業。
秦府巷65號是彪子給找的房子。鍾彤陪著小丹大包小包地背著來到這兒。只是從巷頭找到巷尾,也未見65號門牌。這裡門牌老化嚴重。
走回到街中時,鍾彤望望。路邊一個小食品店前坐著兩個人,兩個人正在喝茶說話,一個長得尖嘴猴腮,一個膀大腰圓。看上去有些邪惡,像個街霸似的。
這兩人雖然有一句沒一句說著話,但是那眼睛可不老實,不時裝作無意地看向鍾彤與小丹。小丹失神地隨著鍾彤走,鍾彤那眼睛很靈,看那兩小子就沒安好心,於是踏步走過去,「你們那賊眼要是再看,信不信我把它剜出來。」
膀大腰圓的男人提起一隻巨型的杯子,從凳子上站起來,看那個頭該有1米85左右,他站起來,活像一座山似的,鍾彤站到他面前,感覺到壓迫感,「很橫呀,你一個女人有什麼能耐,來來,我倒要領教你一番。」他剛好用調戲的神色打量著鍾彤。
另一個男人也走過來,「是呀,玩橫,你不行。大勇哥,這兩個女的水色都不錯,你看好哪個了。給哥們也留一個。」
兩個醜態畢露的男人相互遞了遞眼神,哈哈大笑。看著這兩個猥瑣男人的樣子,鍾彤感覺想吐。小丹低眉不言語。
鍾彤怒不可遏,她撥通彪子的電話,「彪子,你他媽什麼東西,我讓你幫我找間房子,你卻把我介紹到流氓窩裡了。」
「唉,等等,你等等。」尖嘴猴腮的男人結巴著說,「是彪哥嗎?電話給我。」
他接過電話,「是彪哥嗎,對不起對不起,不知道是你的人。」他雖然在笑,但乾巴巴的臉上浮上這種假笑非常摧殘人。
「喂,你這個男人,你的髒眼睛往哪兒看呢?」鍾彤發現高大的男人打量起小丹來,就對著他叫罵。
「兩個神仙一樣的女人。我叫田大勇,他們都叫我大勇哥。我這人好交朋友。」田大勇憨笑著說。他大臉盤,皮膚粗糙,鼻孔大而向上翻,頭皮屑子細碎地沾在頭髮上,好像一年也沒洗過頭了。特別是那闊口,張開能放進去兩拳頭,一口的黃黑的牙。應該是抽煙凶狠的緣故。
「大勇。」尖嘴猴腮的男人搗了五上田大勇,低聲說:「別惹事了,彪哥的人。」
田大勇面色一緊,撇撇嘴,「這樣呀。彪哥有福呀。得,沒戲了。」
尖嘴猴腮的男人慇勤地說:「哎呀,真是大水沖了龍王廟。原來是彪哥的朋友。失禮了。彪哥可吩咐了,你們要是出了什麼事,敲碎我們的腦袋。」他笑嘻嘻地將電話交還給鍾彤,「我的名字,我也記不起來了。大家都叫鵝頭。你放心,有我們哥們在,你們安心住這兒。這是彪哥的房子,我們哥們幫看著的。有什麼吩咐的,你們隨叫隨到。我和大勇都是靠著彪哥這塊牌子混的。彪哥現在玩大了,他就是一個活閻王,讓誰不好過,誰就比死還難。呵呵。」
田大勇有所收斂,邪惡的臉正經起來更糟糕,「彪哥是我的大哥,剛才有所得罪了。我向你們賠不是了。」大概是投鼠忌器,李大通雙手抱拳,拱了一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