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道咖啡館裡,戴著大墨鏡,像個特工一樣把自己包裹嚴實的岳高飛一個小時後出現。他今天未穿西裝,很隨便的裝束,這樣看上去不易被熟人發覺。
姬小丹坐在內側拐角的一個位置,而鍾彤則坐在隔一張桌子的距離。
岳高飛有些禁怕鍾彤,因為鍾彤給他的印象是不太講理,屬於社會混女一級。可是怎麼讓這樣的人進入堂堂的南方大學研究生班呢?現在他也沒心思想這個問題。他的目光謹慎地望一眼低頭喝飲料的鍾彤後,而鍾彤則用餘光漫不經心地注視著岳高飛。
岳高飛往小丹這邊走。
因為岳高飛今天的特別裝束,面帶著殺氣。小丹看了極不適應,昔日的溫存感覺此時正不住地於心底顫慄。
岳高飛走到小丹面前,嘴裡嘟囔著,「怎麼搞的,為什麼會懷上呢?單子呢,拿來我看。」
小丹萬沒想到,岳高飛沒有半句安慰,也沒有半分誠心悔過,儘是一句冷徹骨髓的埋怨。
小丹擠出淡笑,「你來了。」像一個恭順的小媳婦,對丈夫的百般容忍是夫為妻綱的傳統古訓。她將單子遞上。
岳高飛伸出手用力地將那張紙扯了過來,望一眼小丹,似乎要在她的臉上看出破綻。小丹卻看不清墨鏡後面的眼神是怎樣的。
岳高飛的臉上透出冷若冰霜,因為是第一醫院出的報告單,他有些信,再有,看小丹面部蔓延的痛苦,也不太假,但是這時他要變得心硬,絕不可以給她任何迴旋的空間,「打了吧。這個錢我來出。」
在岳高飛的身上,找不到昔日的激情全然不在。小丹迎著他的目光,看到的是大片的冷意。是的,肚中的孩子似乎不該來。但岳高飛這種態度讓她匪夷所思,他為什麼可以說得這麼輕描淡寫呢?一個女人的懷孕在他的眼裡怎麼輕得不值一提嗎?
「高飛,你來就是向我交待,手術費你來出,是嗎?」小丹面色煞白,她不信這個男人會是這種素質。對,他是冷漠,但是他不該對她冷漠。因為,在她的肚子裡正孕育著他們的生命。
「不然,你要讓我怎麼辦?離婚嗎?我們結婚。你覺得我們會幸福嗎?」岳高飛捏著眉間,愁意很盛。
小丹不想當著岳高飛流淚,可是眼睛骨碌往下掉。
岳高飛咂嘴,「你哭什麼?你應該知道,我的恩師正在彌留之際,我說什麼也不會在這時處理我的婚姻。而且我也不會在恩師去世之後與林蓉離婚,那會顯得我岳高飛太不通人情了。小丹,我明說了吧,我給不了你什麼。因為我要的你給不了我。所以,把孩子打了,忘記我吧。真的,我玩不起。」
岳高飛正在表達之時,兜頭被鍾彤澆了一杯水,面對四周的目光,他狼狽的不知所措。慌亂地撣著身上的水,一邊說,「我不跟你計較,你太野蠻。」
「人渣,你可以去死了?」鍾彤惡狠狠地罵道。
小丹迷迷糊糊地看著眼前的吵鬧,她像來看戲的。
被鍾彤拉起,鍾彤責問,「別抱幻想了,這個時候,有恩的報恩,有仇的報仇。岳高飛,你等著下地獄吧。女人一旦豁出去,比男人還要狠。」
岳高飛這時也天旋地轉,不得安生似的。也許小丹可以豁出去,但是他能豁出去嗎?
他突然衝過去,打開鍾彤的手,拉著小丹出了咖啡館,一種走向旁邊的市民廣場的公園。鍾彤一路緊跟著。
在林木深處,岳高飛放開小丹,撲通跪了下去,「小丹。你饒了我吧。」
不僅小丹被驚得可以,跟來的鍾彤也大跌眼鏡。
「你知道,我混到今天不容易,我的命運都掌握在你的手中。你除了毀滅我,還有就是放過我。真的,我遠在陝北老家的父母,他們全指著我。你毀了我,就是毀了我一家。」岳高飛如泣如訴。
小丹再不會想到,她一向敬重而愛著的老師竟會作出這般驚世駭俗的舉動。這幾乎顛覆了她對他的所有美好想像。痛往心裡鑽。無語地搖頭。
「小丹,我求你了。」岳高飛雙手去抱小丹的腿。
小丹向後一撤身,「拿開你的手,別髒了我。」望著岳高飛痛哭流涕的樣子,小丹不是心軟下去,而是心要死了。她現在寧願這個男人對她玩冷漠,也不想他沒骨氣。這簡直就是對她的諷刺。
見小丹不言語,岳高飛轉變策略說,「你總得給我時間吧,我需要時間。你還是先將這個孩子打了,因為他來得太早了。」
小丹淒然而笑,這種從哭的喉嚨裡發出的笑讓岳高飛毛骨悚然。
小丹笑岳高飛,也是在笑自己,「岳高飛,你回去吧。我不會讓你身敗名裂的。這事,終是我先有的意。算了。」
小丹晃晃地走向鍾彤,「我們回去吧。」
「就這樣便宜他了嗎?」鍾彤問。
「你現在就是把他殺了,與事無補。」小丹有氣無力地說。
岳高飛對於小丹輕饒了他感覺到納悶,他突然有種預想,這個孩子一定是他的嗎?小丹勾引了他,那麼她有什麼理由不去勾引別人,她來不過是想訛他一點錢,見沒有油水可撈,才白送他一個人情。
「姬小丹,你確定這個孩子是我的嗎?」岳高飛猛然從地上站起來,衝著小丹的背景大聲叫道。他不會想到,真是因為他的這一聲喊,改變了小丹的命運,也改變了他的命運。
小丹回過身子,「岳高飛,不是的,這個孩子不是你的。」
鍾彤俯身從地上拾起一塊小磚塊,向岳高飛飛去。岳高飛躲閃不及,打在頭上。鮮血立即流出來。
小丹拉著還要往前衝的鍾彤,「我們走吧。」
鍾彤氣得臉都白了,「這世上怎麼會有這種產品的男人。小丹,你終於相信我說的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