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晟斷了幾根肋骨,已經靜養了幾日,這可急壞了墨家那些長老。從墨晟莫名其妙的負傷回來後,他們就陸續趕到了墨家大宅,卻都沒能見上墨晟一面。
終於,二長老耐不住了,他來到樓上,直接進入墨晟的房間,擺出笑臉說,「墨晟,我們都很關心你的傷勢,現在恢復得怎麼樣了啊?」
墨晟收回亂糟糟的思緒,瞥了他一眼,冷笑,「你們什麼時候開始這麼關心我了?」
二長老臉上的笑一僵,站在他床邊沉默半晌,然後拉過椅子坐下來,幽幽歎息一聲,「墨晟,我知道心裡有怨。可是,有些事並不像你想的那樣,特別是你爺爺,其實,他最疼的那個人……是你。」
墨晟滯了滯,隨即失笑,「您老就算想誆我,也要編個好點的借口啊。」
二長老望著他,一臉嚴肅,「我沒有騙你,你才是你爺爺早就定下來的繼續人。墨家的一切,他都是留給你的!」
「夠了,」墨晟不屑的冷哼,「給我?從我出生到現在,他根本就沒有拿正眼瞧過我!在他眼裡,只有那個墨伽!」
「哎,那是因為……」二長老欲言又止,墨晟危險的瞇起眼眸,「因為什麼?」
「因為……」二長老猶豫半晌,長歎一聲,「罷了,事到如今,也該讓你知道實情了。」
墨晟一怔,撐著床沿坐了起來,盯緊他,「到底有什麼事瞞著我?」
二長老看著他,沉聲道,「墨伽,根本就不是墨家的子孫,所以,才沒能入祖譜。這個秘密,只有你爺爺,我、還有少數幾位長老知道。」
墨晟根本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愣在那裡半晌,才緩緩回神,「這怎麼可能?他不是我的堂哥嗎?而且,爺爺和全家人都那麼疼他……」
二長老擺手,「那都是你爺爺的良苦用心,一方面是想給墨伽從小就樹立起來拯救家族的意識,讓他心甘情願的為了墨家犧牲。另一方面,是想你可以在逆境中迅速成長起來,這樣才能擔下重任,在墨伽盡了責任之後,就好把墨家的一切都交給你。」
二長老說得語重心長,墨晟卻聽得冷汗涔涔,一雙深邃的眼眸,覆上一片不可置信的迷霧。
如果這一切就是事實的真相,那爺爺真是太可怕了,他毀掉了一個孫子的信任,同時也毀掉了另一個孫子的敬愛。就只是因為墨家的詛咒嗎?
看了他一眼,二長老輕聲說,「墨晟,你不要怪你爺爺,他也是不得已才會那麼做。可他是真的為你著想啊,你看,先讓墨伽在前面打好了基礎,然後再由你來繼承……」
墨晟倏爾打斷他,目光調向遠處,「這就是他自認為最好的方式?他從沒有教導過我,唯一教會我的,就是恨,恨這裡每一個人!讓我覺得自己是整個墨家多餘的人,每天都生活在墨伽的陰影裡,恨不得他下一秒就會死掉!可是現在,你卻告訴我,爺爺做的這些,居然是為了我?一個根本就不會出現在他眼中的孫子?這真的很荒唐,很可笑。」
他的嘴角溢出一抹輕嘲,分不清是在嘲弄誰,爺爺?墨伽?還是……他自己。
那個讓他又恨又羨的人,其實才是真正的可憐蟲;而他一直恨著的爺爺,原來是處處都為自己設想……
這個世界究竟是怎麼了?他以為是真實的東西,從頭到底都充斥著謊言。而他原本覺得虛幻的,又是那麼真實的存在。什麼是真,什麼是假,真真假假,他都快要分辨不清了。
到頭來,他做了那麼多事,又讓他像個十足的傻瓜。
他終於明白了,在女媧谷裡的時候,墨伽為什麼會說那番話,為什麼會用那樣悲哀的目光看著自己……
他知道了,他早就知道了!
該死!!
胸口充斥著怒氣,快要爆發,墨晟倏地一拳狠狠砸向床板,發出「砰」地一聲,嚇了二長老一跳,「墨晟……」
由於用力過猛,胸口痛得厲害,但墨晟卻咬緊了牙,狠狠的一拳又一拳的砸著,「為什麼不說,為什麼不告訴我?該死,你是在瞧不起我對不對?為什麼不說?!」
二長老被墨晟嚇到了,雖然知道這孩子不簡單,心思更是陰沉,卻還是頭一次看到他發狂的樣子,忙起身想要安撫他,「墨晟啊,不是我不想說,只是這件事影響太大,又怕墨伽會知道。萬一他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他肯定就不會管墨家的事了,身為墨家的子孫,你應該瞭解我和你爺爺的苦衷啊……」
墨晟倏地抬起頭,眼中深深的恨,讓二長老吃了一驚,不由得冒出了冷汗,「呃,你……你先冷靜一下,然後好好休息……」
不敢再呆在這裡,他逃似的離開,只剩下墨晟,像只受了傷了困獸,坐在床上捏緊拳頭,喘著粗氣。
謊言,都他媽的是謊言!
更可笑的是,他居然還費了那麼多的心思,從混世那裡得知神獸可以啟動時空隧道的時候,就處心積慮的想要進入到女媧谷裡,只為改正一個錯誤!
他要變成墨伽!變成那個拯救墨家的救星……
「哈哈……」墨晟倏地大笑出聲,笑得傷口都在痛。
他真的是個可悲的傻瓜,這麼多年來,他在恨著一個可憐蟲,爭奪著早就屬於自己的一切,還不惜,把爺爺也算進計劃裡,當了一枚傷害墨伽的棋子……
漸漸,笑聲變成了哭聲,由最初的嗚咽變成了嚎啕大哭。
為什麼現在要來告訴他這些?為什麼不讓他繼續恨下去?
就算要恨,理由呢?理由又是什麼?
墨伽那隱含一絲悲涼的眼神,再次掠過眼前。
現在,墨晟終於讀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