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轉身的那一瞬,他注意到她流著鮮血的手臂;注意到她沒能忍住,遺落在半空的那滴淚……
在她離開的那一刻,他的身體也轟然倒下。
「墨伽!」妍熙嫿衝到他身邊,焦急的問道,「你有沒有怎麼樣?」
他的發,在她的注視,瞬間變成了銀色,眼眸也散發出詭秘的色澤,腥紅似血。扶住他不停顫抖的身體,妍熙嫿急得眼淚直流,知道他需要用極大的意志力,才能撐住剛才的短短十幾秒,她的心更疼了,「我去找人幫忙!」
她剛要走,墨伽卻一把拉住她,儘管全身沒了力氣,但是,抓住她的手卻異常用力。
死死壓抑著體內的痛苦,他搖了搖頭。
「為什麼?」妍熙嫿跌坐在地上,心傷的望著他,「為什麼不跟她……」
她欲脫口出的話,又止了住。
墨伽微闔著的眸,顫抖著,「這件事,不能讓爺爺知道。」
妍熙嫿咬了咬唇,「你要救她,是不是?」
整整一個下午,他寧願在她這裡,獨自忍受著痛苦,也不願意去找那個女人!
他努力平復著紊亂的呼吸,眼眸卻變得有幾分迷離,飄忽,「她那麼熱情的活著……我有什麼資格……奪走她的命……」
「可是,如果不是她當年吞掉了符文珠,你又怎麼會白白承受這麼多年的痛苦?你不忍心傷害她,那誰又來為你負責呢?」妍熙嫿幾乎有些失控,為這樣替蘇幻幻著想的墨伽。
墨伽緩緩閉上了眼睛,雙唇微顫著。
「墨伽,你怎麼樣?」妍熙嫿緊張的看著他,雙眸瞪得大大的。
他輕輕握住了她的手,銀色的發,在他身艷麗的綻放開來,聲音很輕,「答應我,不要告訴別人……今晚,我會挺過去的。」
眼淚,氤氳了她的視線。
妍熙嫿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我知道。」
儘管剛才,她著實羞恥了蘇幻幻一通,可是,墨伽的一句「不願」,硬是打碎了她所有的自信。
墨伽不是什麼善男信女,她曾親眼所見,他徒手在眨眼間就取了幾十條人命,那是怎樣一副修羅煉獄圖,活生生的,血淋淋的,他甚至都沒有皺下眉頭。
仁慈,從來就不是他的座右銘。
但他憐惜她。
憐惜,那個叫蘇幻幻的女人……
……
幻幻獨自回到房中,被妍熙嫿扯開的傷口,汩汩冒著血。很疼,卻不及她這會的心。
「幻幻……」
一團火紅的影子,悄悄靠近,坐在她旁邊。看到她流血不止的傷口,一皺小眉頭,小爪子輕輕抬起,在那裡來回撫了遍,血竟奇跡般的止住了。
而此時,幻幻卻完全感受不到了,是痛,亦或不痛。
「好了!」赤風很是得意,可是一抬眼,卻又垮下臉,「幻幻,你在哭哦~」
幻幻垂著頭,眼淚滴嗒滴嗒的往下掉。
胸口堵得厲害,所有的情緒都鬱結在那裡似的,害得她都沒辦法呼吸了。
「幻幻乖哦,不哭不哭~」赤風飛起來,用小爪子笨拙的抹著她的眼淚,「有人欺負你的話,赤風替你去教訓他!」
幻幻哭得更厲害了,抽搐著,就是搖頭。
赤風不懂得安慰人,特別還是女孩子,只能抱著紙巾盒坐在她對面,一張一張遞過去,挫敗的說,「幻幻不要哭了,赤風以後聽你的,不會再惹禍啦!」
赤風悲哀的發現,它很怕看到這孩子的眼淚。
幻幻只還是搖頭,不說話。
她沒辦法跟一隻神獸說,她受傷了,而且很傷很傷。明知道是注定了的,無疾而終,她還是忍不住想要飛蛾撲火。
哭夠了,她倒在床上,迷迷糊糊的閉上了眼睛。
赤風坐在她對面,一對圓滾滾的大眼睛,使勁盯著她,確定她睡著了之後,這才飛起來,小爪子抓過被子,替她蓋蓋好。
飛到半空,望她一眼,頭頂的兩隻小角都很沒精神的跟著耷拉下來,「哎,赤風不希望墨伽有事,也不希望你有事啦!可是,這該怎麼辦呢?」
它在屋子裡苦惱的盤旋了半天,也沒能想出個辦法,憋得它小肚皮脹鼓鼓的,金色的光澤漸盛,最後,還是決定先到外面去釋放一下多餘的火種……
幻幻做了整晚的噩夢,有拿著刀在不停追殺她的紫茵,還有一直在譏誚她的妍熙嫿,最後,是墨伽生冷絕情的面孔……
她猛地睜開眼睛,全身冷汗直冒。
睜眼的那一秒鐘,她愣了住,呆呆的看著坐在床邊的男子。
墨伽臉色恢復如常,一頭黑色長髮,一貫隨意不羈的散在腦後,手裡拿著繃帶,正在重新包紮她的傷口。
坐在晨曦中的他,真的很美,很仙。
幻幻眨巴下眼睛,告訴自己還在做夢,索性閉上眼睛,繼續睡。
墨伽昨天對她那麼凶,怎麼可能會給自己包紮傷口呢?
所以,做夢,一定是在做夢。
「這傷,怎麼來的?」
他低沉的問話聲,驚醒了她。
幻幻倏地瞪大眼睛,不敢相信的瞪向他,「你……你怎麼……」
墨伽抬起眼眸,黑色的瞳孔,充滿迷樣的蠱惑,眸底一絲疲憊,若隱若現。
「我問你,這傷從哪來的?」
一看就是刀傷,而且,扎得很深。
確定真的不是在做夢,幻幻將複雜的目光別了開,抿緊雙唇,半天也不肯吭聲。
這算什麼?在她確定了自己的身份之後,他又開始給她無盡的遐想,難道,非要在她傷到無以復加,傷到無力殘喘的時候,他才高興嗎?
墨伽只是深深看她一眼,起身就離開了房間。
聽到房門聲,幻幻轉回頭,咬著唇,把臉深深埋進了枕頭裡。
昨晚,他給的痛,太清晰了,該是她清醒些的時候,在她失去最寶貴的東西的同時,她還需要守住她的心,至少,她不會徹底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