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聽不到屏幕裡面的聲音,看不清屏幕下面的文字,但那不是h市的機場嗎?
他來h市了——
「嘟嘟——」停在斑馬線兩邊的些許車輛摁著喇叭。
但洛雨婷卻仍然透過由遠及近的樹枝間隙,看著畫面已經跳轉的液晶屏,似乎真的沒有聽到刺耳的聲音。
「雨婷,看什麼呢?紅燈了~」洛晨沉浸在見到洛雨婷的喜悅之中,微笑地推著洛雨婷前進提醒道。
「嘶——砰——」
霓虹燈下,一輛急馳的轎車因為急速的剎車與地面強烈的摩擦,擦出絲絲的火花。
洛雨婷頹廢地跌坐在地上,只想起剛才一雙有力的大手把自己推了一下。
洛雨婷頓時一驚,頭皮發麻地看著離自己不遠的一灘血漬,聽不到周圍的任何聲音,也感受不到身體地疼痛,只是瞳孔死死地盯著漸漸把白色斑馬線染紅的鮮血。
天空明明是黑色的,但在洛雨婷眼裡卻感覺那黑暗離自己越來越近,黑得沒有一絲亮光——
在燈火輝煌的夜裡,十字交錯的白色斑馬線顯得是那樣的孤寂和落寞。整個城市彷彿一下子就寂靜無聲。
三五車輛停促在離車禍不遠的地方,不一會兒功夫洛雨婷的周圍便站了一圈各色的行人。或拿起電話,或對著坐在地上的洛雨婷和躺在血泊裡的洛晨指指點點,或不可思議地站在那裡……
一時間,路人開始幾個幾個圍繞著這個話題開始了議論。
「大過年的發生這種事,真是不吉利呀!」
「誰說不是?」
「看著還是小兩口呢!看這男的穿著應該挺有錢的吧……」
「我看應該是新婚不久……」
「這男的挺帥的,千萬要挺過去啊……」
洛雨婷黑色的瞳孔不斷地放大,眼裡沒有一絲焦距。靜靜地看著緊閉雙眼的洛晨,那發白地唇瓣上還帶有一絲溫暖人心的笑容。她眼裡此刻只有他。
洛雨婷額前的髮絲有些零亂,被風輕輕地一吹便更加蕭條,露出那一條不深不淺的疤痕。
眼裡沁滿的淚水,到了再也無法裝載的時候,它不顧你的意見,慢慢地一行一行溢出來,讓你嘗到苦澀和心痛的味道。
洛雨婷彷彿失了神一般,抬起顫抖不停的雙手,慌亂地在沾滿污漬的外套上不停地摸索著什麼。整個身子都在發抖,抑制不住的淚水不斷地湧出,滴落在冰冷的雙手上。
「呃——」
洛雨婷痛哭出聲,雙唇因為臉部的抽動被繃得緊緊的,白色的手機因為雙手的無力,摔在了地上。洛雨婷把手指咬在乾澀嘴裡,懲罰自己的沒用。
「小姐,我們已經打電話了!救護車一會兒就來。」一個中年男士好心的提醒著。
也許是他的話喚起了大家的意識,有個年輕女子蹲下身子想要去攙扶洛雨婷,而洛雨婷卻動了動胳膊表示不用,似乎沒有聽到剛剛那個男士的話,抬起滿臉眼痕的小臉,「你們誰有車?把我們送去醫院好不好?」
洛雨婷用雙手襯在地上,不顧狼狽地爬到洛晨身邊,抱起洛晨,放在自己雙腿之上,雙目空洞地搜查著洛晨的身體,是哪裡失血。
周圍的人都靜悄悄地四目相對,這年頭就是誰想做好人,也不會把這種事往自己身上攬呀!到時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而且說句不好聽的,如果人死在自己車上了,那是多不吉利的事啊!更何況,那個肇事者早已經飛奔地不見人影。
洛雨婷也不在意有沒有人回答她的話,沾著泥土的手,輕輕地觸碰著洛晨冰冷的臉,小聲地說道,「你要好起來!到時候我請你吃好多好多肉!」
老天,你已經帶走了我最至愛的兩個人了!請不要再從我身邊帶走他了,好嗎?爹地,媽咪——請你保佑洛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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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靜醫院,分不清這是白天還是黑夜,寂靜的長廊走道,彷彿一根銹花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得出聲音。
見不到光的長廊上,被白熾燈照得有些暗有些明,還透著一抹鮮紅——「手術中」
濃濃的西藥味和難聞的藥水味摻和在一起,只要一走近這裡,除了生產房和嬰兒室裡,別的地方見不到一絲開心的影子。
凌亂的髮絲,一個骯髒的女子低著頭,雙手無力地垂下,光著腳丫坐在走廊裡的藍色椅子上,那小腳丫上或紫或紅的,有幾處還凝固著深紅色血絲。也不知道是被凍的還是被劃傷的,讓人看了不由地心疼起來。
「沓——沓——」
穿著皮製高跟鞋發出的腳步聲由遠及近,在女子面前停了下來。
「洛雨婷,還是讓醫生幫你包紮一下你的腳吧!」二十歲左右的護士關心地勸道,她都來了好幾次了,但這個人都一直低著頭,說什麼都不肯讓醫生給她包紮。
洛雨婷低著的頭只是左右搖擺了一下,並沒有說話。剛剛因為醫生到現場時,抬起洛晨的時候,看著他們匆忙的忙碌模樣,而洛雨婷穿著高跟鞋覺得很礙事,不能幫什麼忙,索性把它們都脫掉了,跳上了救護車。
護士搖搖頭,輕歎了一聲,便離開了。見這樣的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是看著她一進醫院便一言不發的樣子,真的好可憐。
洛雨婷坐在那裡覺得每過一秒都是那樣的沉重。兩滴晶瑩的淚水滴在白色的地板上,彷彿在這一刻都能發出細微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