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長老公很不純  第2卷 【283】溫暖泛酸
    音彌翻來覆去一直睡不著,她的臥室在汝汝隔壁,而給他指的那間客房在她臥室的對面。

    床是正對著門的,音彌入睡之前就熄了燈,她支起身子看了看床頭的電子鐘,整整兩個小時了,每隔一會兒她就鬼使神差的翻身起來留意一下門口,整條走廊只有樓梯入口處亮著一盞光線不太足的壁燈,音彌特意留著的,可到現在,臥室門縫裡也沒延展過光線。

    他的房間在她正對面,如果他上樓開過門肯定會按開燈,一按開燈,光線就會灑出來,流進她的門縫裡。

    可是沒有。

    她不知道他在樓下幹什麼,亦或是在顧慮著什麼,更不知道自己這樣煩悶不休究竟是為了什麼。

    把被子悶過頭頂,捂著捂著,大概是身體裡的酒精還沒有完全溶解,她很快就睡著了。

    這一夜對於傅凌止來說注定是難熬的,他為了能出了傅家大門,和老爺子鬧翻,一直在對抗,絕食,不睡覺,日日夜夜的練習走路。

    理所當然的,他得了厭食症,但的確是餓,可是蘇黎世所謂的美食他著實不敢恭維,出於禮貌,他不好意思味同嚼蠟,便只好裝作狼吞虎嚥的樣子。

    現在受罪了。

    左腿還是很疼,他也沒捲起褲管看一看,反正一定是慘不忍睹的。記得在醫院第一次練習走路的時候,那種萬根針扎入心臟的痛楚幾乎能讓他放棄了求生的念頭,恢復的過程漫長又枯燥,他又急不可耐,只有加倍努力,得來的結果無非是能走路了,腿卻留下了越來越嚴重的後遺症。時時刻刻所想的不過是見見她,見見他們的女兒。

    左腿伸直,右腿彎曲,他坐在衛生間的地板上,白森森的手攥緊馬桶邊沿,這是第四次,實際上除了胃裡的酸水,他已經吐不出什麼來了。

    可還是要命的難受。

    坐了很久,他嘗試著攀著浴缸邊沿站起來,地板是磨砂的,估計是怕那丫頭摔著了,用來防滑的,暖色的光線,照的他的整個視野都是旋轉的。左腿很容易麻木,麻木的過程又很漫長,傅凌止只能依靠著那修長卻纖細到可憐的右腿支撐這身體全部重量,跳了三步,轉身,做到浴缸壁上,雙手上上下下按摩著左腿膝蓋的位置,很快的麻木緩解了很多。

    他把腿伸直,身體站起來,還是痛,可是不麻了。他一寸一寸往外面挪。

    睡到四點,音彌渾渾噩噩地醒了,胃裡面火燒火燎的,口渴的不行,她下樓去廚房找水喝。

    客廳籠罩在一片黑暗中,走到樓梯口,微弱的光線卻灑了過來,她順著光線走,廚房入口處的乳色壁燈還亮著,四望無人。

    他應當睡了。

    如是想著,她繞過吧檯,抬眸的一瞬間四肢僵硬,她怔住,幾乎是驚駭。

    他脫了那條厚厚的黑色棉褲,只剩下一條貼身的淡藍色足球褲,他有修長的右腿,儘管瘦得可憐,卻纖細又囂張,這樣的腿套上dior homme的西裝褲絕對是一道致命的風景,可是如果只有一條這樣美麗的腿就談不上美感了。

    他有左腿,可是左腿從膝蓋以下就消失了。

    音彌對於他這樣的狀況顯得很平靜,那時候在醫院聽主治醫生說明病情的時候她已然料到,可是無法讓她鎮定下來的是左腿截肢部位,肌肉萎縮得太厲害,肉瘤一個接著一個像一串葡萄那樣長在底部,那裡正在滴血,濃稠中夾雜著黃色的血一大滴一大滴地往地板上墜落。

    鋪了毛毯,所以他聽不見聲音。可是不會痛嗎?

    他站的筆直,瘦削如柴的身體全部依靠右腿支撐,森白森白的手臂扶著冰箱門,微微彎腰從裡面拿東西。

    從剛才一直維持著這個姿勢,右腿小腿上的肌肉細細的抽搐著,她知道他察覺到她的存在了。

    可是傅凌止,不痛嗎?打算這樣背對著她多久?

    「你想找什麼?冰箱裡有胡籮卜汁,奶酪,牛奶,白水,啤酒,豆汁。」她對著他的背影,輕輕說。

    他手一頓,猛然伸直了腰,轉過身,看著她,目光是一潭死水,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口渴了?」沙啞的聲音,暗沉居多,他這麼問著她,逆光而立,音彌卻能看清楚他鬢角爆出來的青筋。已經站了很久了。

    音彌反射性的就搖了搖頭,她現在不能去冰箱那邊,不知道為什麼,就是不能去,「最近治安不是太好,夜間我都有下來看看的習慣。」

    「那你現在可以上去睡了。」他的嗓音始終很沉,也很乾澀,像火柴劃過火柴盒壁的聲音。

    音彌沒動,目光明亮又放肆,順著他的身體下移,傅凌止也跟著往下看,蹙眉了,「抱歉,我會打掃乾淨。」

    她不聽,轉身按開客廳的燈,在餐桌上找到了急救箱,她在沙發上坐下,把急救箱放在膝蓋上,右手拍了拍旁邊的位置,「過來。」

    「我自己可以處理。」他就是不動,滿臉的汗。

    「過來。」她細聲細氣。

    傅凌止歎氣,「麻煩你幫我拿一下假肢,就在你餐桌旁邊的櫥櫃下面。」

    「怎麼過去的怎麼過來。」音彌不是有意為難他,若他還想要左腿上面還在的部分,他就不該再碰假肢。

    「我跳過來的,可是當著你的面,我就不好意思跳了。」他如實回答,深刻的側面,輪廓卻冷硬起來。沒有任何一個男人願意在心愛的女人面前洩露自己的任何弱點,那是不被允許的懦弱,太傷自尊,如同生生把臉上的那層皮撕扯下來那般讓人絕望。

    音彌想了想,起身把沙發上鋪著的毛毯捲起來,又把急救箱抱上,走向他。然後把毛毯撲到地板上,搬過來一個矮凳子。

    「坐下吧。」她蹲著,一邊攤開急救箱,一邊把消毒水棉棒準備好。

    傅凌止依言坐下,目不轉睛地盯著她的後腦勺,烏黑的發尾繾綣著她白皙的脖子。圓圓的後腦上上面是一圈又一圈淡黃的光,隨著她動作的弧度消失又重現。

    就像是他抓不住的夢。是夢,絕對是夢,微微泛苦的甜,酸澀的溫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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