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那個叛徒,現在怎會只剩下他和烯月兩人。
但是金文瑞卻有一絲慶幸,慶幸烯月在他說出一切之前,結束了他的生命。
「為什麼要救我?」金文瑞抬頭看向烯月,認真的詢問道。
烯月的身形晃了晃,想要開口,眼前卻一片漆黑,身體無意識的向後墜落。
金文瑞來不及細想,伸手將烯月抱進了懷中。
金文瑞審視了一下周圍的環境,戰場之上,他從不輕敵,可是碰到烯月之後,他總是容易衝動。不知不覺放鬆了警惕,讓對方有機可趁。
誰想置他與死地,他早就知道,可是卻因為自己的不忍,不忍親手殺了自己的兄弟,才會讓事情演變成現在的樣子。他早該知道,身在皇家,手足親情只是致命的毒藥。
空氣中瀰漫著濃烈的血腥味以及風沙的味道,金文瑞感覺到掌心的滑膩,血,是烯月的血。
至今都不明白烯月為何會救他,背棄了那些與她生死與共的兄弟。
今天的風沙似乎有點大,等金文瑞反應過來時,他才發現他們竟然遇到了風暴。
金文瑞沒有絲毫猶豫,將烯月緊緊地護在懷中,這樣本能的反應,連金文瑞自己都覺得詫異。
烯月醒來唯一的感覺就是疼,身體的疼痛早已感覺不到,真正疼得卻是心,摸不著,看不到,卻疼的連呼吸都會停滯。
茫然的抬頭,沒有仇恨的眼神,沒有濃烈的血腥味,周圍死一般的沉寂。
烯月甚至不知此刻身在何處,茫然的看著四周。
昏迷前,烯月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只知道自己失去知覺的一剎那,身體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
她救了金文瑞,金文瑞又救了她。
烯月不知道她和金文瑞之間的孽緣何時才會斬斷,每次見到金文瑞她都會動搖,她是真的愛上了金文瑞,放手的時候才會如此痛苦,想放卻又不捨。
烯月狼狽的撐起身子,黑夜籠罩一切,靜謐而恐怖。
茫然的看著周圍,腦海中浮現的卻是金文瑞的身影。
她和金文瑞在一起,現在她醒來了,金文瑞在何處?
恐懼一點一點把心佔據,「金文瑞……你在哪裡?」聲音中滿是擔憂,淚水隨風落下,不留一絲痕跡。紅腫的雙眼隱退在寂靜的夜色中。
沒有任何回應,只有呼嘯的風聲。
烯月狼狽的用手撫過每一顆沙子,或許金文瑞就在下面,或許他只是睡著了而已,或許他是不想見到她。
漫無目的的尋找,白皙的雙手抵不過沙子的侵襲,殷紅的鮮血慢慢在掌間暈開。
烯月自是知道黑暗中的凶險,「金文瑞……你在哪裡?」
「洛辰,你回答我好不好?」聲音中滿是乞求,卻得不到任何回應。
掌間突然傳來溫暖的觸感,烯月用力的將沙土挖開。
金文瑞的面容一點一點呈現在烯月的面前,不知為何,漆黑的夜色中,烯月竟然看清了金文瑞的容顏。
用力的將金文瑞抱在懷中,淚水順著眼角滴落在金文瑞的臉頰上,最後消失不見。
心貼著心,烯月似乎還可以感覺到金文瑞的心跳聲。
「洛辰……醒醒……不要睡……」烯月焦急的喚道,今夜的溫度很低,這樣的溫度毫無防備的睡覺,很可能會永遠醒不過來。
金文瑞聽到了溫柔的呼喚聲,只是他身處在黑暗處,看不清聲音的主人,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
「水……」無意識的呢喃,烯月卻聽得真切。
水?烯月觸碰到了金文瑞乾裂的雙唇。水?她要去何處找水。
她不能扔下金文瑞一人,想要背起金文瑞,腹中卻傳來尖銳的疼痛。
昏迷前的情緒波動,顯然驚動了腹中的孩子。適才因為擔心金文瑞,才沒有發覺腹中難忍的疼痛。
細密的汗水佈滿額頭,烯月第一次感覺如此無助。
烯月褪下了身上的衣服,亦褪下了金文瑞的盔甲,在溫度極低的氣候下,這樣最原始的方法卻是最好的取暖方法。
烯月緊緊地抱著金文瑞,用剩下的衣服緊緊地包裹住兩人。
「水……」究竟要有多渴,即使還在昏睡中,金文瑞也不停地想要汲取水分。
烯月無暇分身,執起暫時放置在一旁的匕首,烯月用力的劃開了自己的手掌,將手掌放在金文瑞的唇邊。
血一點一點流失,烯月的嘴角卻始終帶著微笑,左手也忍不住撫上了小腹處。
「寶寶,你感覺到了嗎?爹爹和我們在一起,若是可以,真希望時間能停在這一刻。沒有國仇家恨,沒有親情羈絆,只有我們三人。」烯月喃喃自語,這一切卻終是奢望。
金文瑞醒來,一切都將回歸原點。
他們依舊是敵人,她無法告訴金文瑞一切,無法棄姐姐不顧。
她已經錯的太多,回頭太難,她害死了那些無辜的兄弟,她唯有用自己的生命守護那些無辜死去兄弟想要守護的東西。
只是這一刻,是屬於他們的。
有緣無分,上蒼卻仍是讓他們相遇。或許第一次見面,她就丟了自己的心。
把自己的一切交給金文瑞,她不悔;懷上金文瑞的孩子,她感激上蒼。
回憶是最好的療傷聖藥,烯月卻悲哀的發現,她和金文瑞之間的回憶竟然這麼少。
她知道金文瑞接近她是帶著目的的,她卻不忍推開他,即使這樣會無意傷害自己的姐姐,她卻控制不住自己。
或許今生她做錯了太多的事情,才會在愛情上遭遇如此大的挫折,愛上了不該愛的人。
烯月閉上了雙眼,告訴自己不要在想,只珍惜這一刻就好。
在黑暗中不停奔跑的金文瑞,感覺到了溫暖,喉嚨口也不再有撕裂般的疼痛。
睜開雙眼的時候,金文瑞震驚的發現自己竟然靠在烯月的懷中,而兩人衣衫盡褪。
沉沉睡去的烯月沒有發覺金文瑞已醒來。
不知為何,金文瑞會注意到烯月受傷的手掌,鮮血已經乾涸,卻是那麼刺眼。
金文瑞似是想到了什麼,右手情不自禁的撫上自己的雙唇。
血?烯月的血?她竟然劃破手掌用血救他。
他接近她是為了騙取她的感情,而她卻用生命守護他。
金文瑞告誡自己不可以心軟,他愛的人是玖月,烯月是他的敵人,他不可以對敵人仁慈,心卻為何還是會疼。
她為什麼要這麼傻,對他動了情。
金文瑞從烯月的懷中坐起了身,穿上了自己的衣服,猶豫許久,終是替烯月穿上了衣服。
他從未如此溫柔的替一個女子穿衣服,烯月是第一個,卻不會是最後一個,玖月才是他的唯一,金文瑞默默的告誡自己,將烯月打橫抱起。
烯月會是最好的人質,他可以讓玖月見到自己的妹妹,也可以用來威脅凌穎昊。
凌穎昊猛地坐了起來,後頸處傳來尖銳的疼痛。
被打暈之前的事情一點一點在腦海中迴盪,烯月,烯月在哪裡?
凌穎昊不停地尋找烯月的身影,空蕩的營帳中卻沒有他想找的人。
「烯月呢。」凌穎昊起了身,大聲的喝道,身為皇子,貴為天子,他從沒有像此刻一樣失態過。
「至今下落不明。」婉碧小聲的說道,雙眼紅腫,她竟然沒有守在烯月的身邊。
反手一巴掌狠狠地甩在婉碧的臉上,「我讓你保護她,你竟然告訴我你主子下落不明,這種沒用的奴才,我留你何用。」凌穎昊擒住婉碧的咽喉,右手越來越用力。
婉碧沒有掙扎,臨近死亡的痛苦沒有心中的自責更痛苦。
「皇上,你這麼做也無濟於事,雖然我們沒有烯月的消息,但是我們沒有發現屍體,至少……」岑錦哲的聲音越來越弱,連他自己也覺得這些話沒有絲毫的說服力。
「我現在就去找將軍。」婉碧掙扎著走出了營帳,她要找到烯月,這次是她沒有保護好她。
凌穎昊從來沒有向此刻一樣無助,身體晃了晃,跌坐在了椅子上,淚水順著眼角滑落。
淚水落在手上,水滴飛濺,那聲音竟是如此刺耳,彷彿在諷刺凌穎昊的無能,身為帝王,卻保護不了自己想要保護的人。
或許他不該來戰場,不該不聽烯月的勸告,留在營中,或許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烯月獨自面對金麟國的主力,定是凶多吉少,更何況,她還有孕在身。
「不行,我要去找她,我一定要找到她。」凌穎昊匆匆的站了起來,飛快的朝外走去。
岑錦哲立刻追了上去,擋在了凌穎昊的面前。
「皇上,我們雖然暫時躲過了危機,但是金麟國可能隨時捲土重來,你不可以在涉險。」岑錦哲一字一句的說道,對於烯月的失蹤,他同樣痛心,但是現在他需要的是理智而不是感情用事。
凌穎昊彷彿沒有聽到岑錦哲的勸說,他只想找到烯月。
「皇上,你還要辜負烯月的苦心嗎?」岑錦哲大聲的說道,卻讓凌穎昊的腳步停了下來。
烯月下落不明都是因為他,現在他怎可還讓剩下的將士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