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准許你回去的。」林穎昊冷聲喝道,沒有他的應允,她怎敢離開。
烯月淡然一笑,「皇上,你的目的已經達到,每日面對我這個你恨之入骨之人又何必。」
烯月的話頓時讓林穎昊啞口無言。
為什麼要讓藍烯月進入自己的寢宮,只有玖月才有資格進入這裡,而他竟然讓烯月進入這裡。
得不到林穎昊的回應,烯月轉身離開,她為何要再次觸碰林穎昊的傷心處。
只有回到自己的臥房,烯月才能找到片刻的安寧。
躺在自己的床上,思緒再次飄遠,烯月又夢見了與洛辰相遇的那刻。
如果不是自己貪玩,如果不是那把折扇,如果他們不曾相遇,他們的生活是否比現在更快樂。
自從那日之後,烯月再也沒有見到林穎昊。
經過兩個月的靜養,烯月不再經常吐血,懷中的小生命也更加強壯。
再次見到林穎昊,他穿著一身明黃的黃袍站在遠處。
烯月換上了盔甲,站在隊伍的前頭,接受朝臣的祝福。
直到跨上戰馬離開,烯月都不曾回頭看林穎昊一眼。
經過一天的長途跋涉,烯月渾身酸痛不已,尤其是小腹處,傳來陣陣疼痛感。
夜晚,烯月不敢和將士們在一起,不想讓人看到她狼狽的樣子而喪失了戰鬥的士氣。
暗夜深沉,無雲無月。
烯月獨自一人坐在河邊,從早晨離開到現在,她什麼都沒有吃。
烯月不想承認卻不得不承認,即使醫術高明,她卻無法根治自己害喜之病。
烯月不知自己吐了多少次,身體的不適,疲憊的趕路,讓烯月的臉色異常慘白。
「將軍,給你。」婉碧溫柔的聲音讓烯月的心情突然見到了一絲陽光。
「還是婉碧想的周到。」烯月拿了一個小小的梅子放入口中,酸味在口中化開,壓住了嘔吐感。啟程的時候,烯月偷偷地帶上了安胎藥,卻忘了自己會害喜。
「將軍,還難受嗎?」婉碧擔憂的看著烯月。
烯月輕輕地搖了搖頭,靠在婉碧的肩頭,看著漆黑的天空。
烯月知道真正的艱辛還未到來,等腹中的孩子越來越大,她真的有把握瞞過那些將士們嗎?
「將軍,累了嗎?累了就靠著婉碧,婉碧在這裡陪著你。」婉碧調整了一下姿勢,讓烯月的頭枕在她的雙腿之上。
烯月輕輕地應了一聲,枕在婉碧的雙腿上,沉沉的睡了過去。
婉碧溫柔的將烯月的額前的亂髮整理好,其實將軍長得真的很好看,人又好,為什麼卻得不到幸福。
婉碧一直守著烯月,白天趕路的時候,她知道烯月的辛苦,卻無法替她分擔。烯月的身份不能讓任何人知道,她知道烯月忍得辛苦。
黎明的曙光照射在烯月的臉頰上,陽光在她身上反射出一層淡淡的光環。
雖然不忍心,婉碧卻不得不喚醒在睡夢中的烯月。
「將軍,該起了。」婉碧在烯月耳邊輕聲低語。
烯月緩緩地睜開雙眼,第一次覺得,夜竟然這麼短。
抬頭看向婉碧,烯月心中除了歉疚更多的卻是心疼。
為了守護她,昨夜婉碧定是一夜未眠。眼底的那一抹黑色是那麼刺眼。
烯月眼中的歉疚,婉碧都知道。為烯月付出,她心甘情願,因為曾經她帶著異樣的心思來到烯月的身邊。
輕輕地將烯月扶起,婉碧調皮的說道:「我的將軍大人,我們可以走了嗎?」
烯月眼中的笑意漸漸暈開,幸好身邊有婉碧陪著。
金文瑞不知道自己在玖月的寢宮外站了多久,玖月已不像之前那樣抗拒他,但是每次他抱著玖月的時候,他能感受到她的害怕。
他小心翼翼的接近她,想要走進她的心,只是她將心塵封太久。
這次凌霄國竟然主動開戰,領兵的卻是從未聽說之人。
因為不瞭解,金文瑞心中才更擔憂。
金文瑞不知為何自己竟然想到了御駕親征,在離開的時候,他竟然不捨了。
想要和她告別,雙腳卻像灌了鉛,再也無法挪動半步。
罷了,她一點也不在乎他,即使她在一點一點改變,但金文瑞知道,他始終走不進她的心,她的心被另一個人所羈絆。
轉身離開,金文瑞自嘲的笑了,希望凱旋歸來之時,他可以真正走進她的心。
懷有身孕並不是最麻煩之事,趕路也不是最辛苦的,最令烯月苦惱的是,她和婉碧的沐浴。
沿途,烯月沒有發現一處可以沐浴之處,身上的盔甲早已被汗水浸濕,凌亂的髮絲,烯月從未想過,自己會有如此狼狽的一天。
今夜的月色卻是極其皎潔,周圍的景物都清晰可見。
烯月發現了一處溫泉,藏在樹林深處,人跡罕至的溫泉在月光的照射下,飄散著裊裊青煙,彷彿引誘有緣之人來窺探這人間仙境。
遠處傳來的馬蹄聲打破了這靜謐的一切,馬蹄聲越來越近,最終在溫泉邊停下。
烯月輕輕地摸了摸白馬,「馬兒,你先去玩會兒,待我沐浴完,我們就回去。只是苦了婉碧,為了不讓人來找我,只能獨自留在那裡。」
馬兒似乎能聽懂烯月的話,轉身小跑離開。
聽著漸行漸遠的馬蹄聲,烯月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烯月緩步走到溫泉邊,將手伸到那清澈的池水中,臉上的笑容因為溫泉的霧氣,變得如夢似幻。傾城的容顏,不似人間女子所有。
溫泉水的熱度,不至於讓烯月感染風寒。
烯月小心翼翼的脫下衣服,放在岸邊,慢慢的走進這一潭清澈的溫泉中。
烯月認定在這荒蕪的山林間不會有其他人來打擾,自在的解下被包裹住的頭髮。身體被溫熱的泉水包圍,全身頓感一種愜意的感覺。
連日的趕路,加上自己有孕的身體,烯月覺得自己好累好累,此刻她終於可以一切防備,好好享受這片刻的愉悅。
雲淡風輕之夜,烯月多麼希望自己可以永遠呆在這愜意的山林中。
但是她有她的責任,她必須回去。
緩緩地睜開雙眼,伸手想取放在岸邊的衣物,卻赫然發現岸邊竟然站著一個白衣人。
她武功高強,是因為懷孕的原因嗎?她竟然沒有有人靠近。只是在看清男子面容之時,淚水忍不住滑落。
洛辰?為什麼他會出現在這裡?烯月心中知道原因,卻假裝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不想心中的痛更甚。
看到烯月的淚水,金文瑞竟然感覺心口的地方莫名的疼痛。
金文瑞暗暗地握緊雙拳,強迫自己不在沉浸在烯月的淚水中。
這次凌霄國真是有備而來,竟然找了一個與月夕一模一樣的女子帶兵。
想要利用月夕相似的容貌,迷惑他。但是他們似乎太小看他了,小看了他對月夕的愛。
一個人無論如何模仿,她終究不會那個她。
只是金文瑞不知道,這才是一切痛苦的開始。從一開始,他就認錯了月夕,對烯月的熟悉感越深,他就越憎恨烯月。認為這一切都是烯月刻意為之,這一切都是她的詭計。
金文瑞神色冷冽,一雙寒星般的眸子不知看了烯月多久。
「洛辰。」過了很久烯月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突然意識到自己並未穿任何衣物。
「洛辰。」金文瑞的雙拳握得更緊,原來她連這個都知道。
「姑娘,你認錯了,我不叫洛辰,我叫金文瑞。」金文瑞淡淡的說道,他不想隱瞞自己的身份。他知道眼前的女子知道自己的身份,隱瞞只會讓對方覺得可笑。
烯月閉上了雙眼,緩緩地沉入水底,心痛的淚水不想在讓他看見。
他承認他是金文瑞,卻不認得她。
她已恢復了女子的身份,她的腹中還懷中他的孩子,他卻不認得她。好想告訴他,她就是月夕,好想告訴他,她懷了他的孩子,但是她卻什麼都不能說。
身體突然被人猛地拉起,烯月聽到那熟悉的聲音,「你嚇傻了嗎?你想悶死嗎?」
烯月呆呆的看著金文瑞,突然意識到自己狼狽的站著,身上未著寸縷。
金文瑞發現了,尷尬的轉過頭,「水是不是很涼?」
「嗯。」烯月輕聲應道,快速的將衣物穿在身上,「這溫泉的水很舒服,若是你不介意,也可以沐浴。」
金文瑞知道烯月已經穿好衣服,緩緩地轉過頭,笑著打量烯月,「你是女子,為何會穿著男子的衣服。」
烯月嘴角浮起一絲苦笑,「都說金麟國的太子聰明絕頂,相比已經猜出我的身份。我是敵軍的首領,我就站在你面前,殺了我,你就可以一勞永逸。」
金文瑞的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從未想過她會這麼爽快承認自己的身份。
「你和我的一位故人長得很像,我不想殺你,即使是戰場上的仇敵,我們也可以成為朋友,只要不背叛自己心中最真實的想法。」金文瑞的淡淡的說道,在烯月的面前脫下衣服,走進溫泉。
「這裡畢竟是凌霄國的地界,你不要太放肆。洗完了就快點離開,這裡不是你該留下的地方。」烯月說完緩步離開了那個小樹林。
金文瑞緩緩地轉過身看著烯月離去的背影,為什麼她的背影看起來那麼孤單,那麼痛苦。
金文瑞緩緩地閉上了雙眼,感受片刻的愜意,不知為何,他心中竟然沒有一絲害怕,直覺告訴他,剛才的那人不會將他們相遇的事情告訴任何人。
「將軍,你回來了。」婉碧看到烯月的身影,立刻起身迎了上去。
烯月輕輕地點了點頭,通紅的雙眼卻依舊讓婉碧看的真切。
「將軍,你哭了?是不是……」婉碧心疼的看著烯月。
烯月笑著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應該放下的,為何我總是放不下。」
「將軍,你究竟怎麼了?」婉碧聽不懂烯月的話,卻能感覺到烯月內心的悲傷,因為不知道,所以心中才更是擔憂。
「我沒事。」烯月笑著看向婉碧,「對不起,讓你擔心了。」
婉碧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將軍若是真的擔心我,就該好好照顧自己。」
烯月抬頭看了一眼東方的天空,新的一天又要開始。
雖然知道他們會相遇,卻從未想過他們會以這種方式相遇。
那個男人也太大膽了,竟然孤身一人來到凌霄國內。不過那個小樹林那麼偏僻,應該不會有人發現他才對。
雖然烯月什麼都沒說,婉碧卻清楚的知道,她的將軍變了。
自從那夜從樹林中回來,她的將軍就變了。
在那個林子中,她究竟遇到了何人。婉碧不敢問,怕自己再次勾起烯月的傷心處。
大軍不疾不徐的行走著,卻終是走到了邊界。
烯月看著將士們安營紮寨,心中卻沒有一絲快樂。
真的要打仗了,她不希望金文瑞輸,輸了,她就毀了姐姐一輩子的幸福。她也不想凌霄國,即使心中的恨意仍未消失,但她終究是凌霄國的人,那是她的國家。
「將軍,你的營帳已經安置好,我扶你過去休息。」婉碧柔聲說道,打斷了烯月的思緒。
烯月輕輕額搖了搖頭,「我自己走就好。」
婉碧並沒有執意要扶烯月,看著烯月略顯悲傷的背影,婉碧知道烯月定是想起那個深藏在她心中的男子。
烯月緩步走進自己的營帳,營帳佈置的很簡單,牆上掛著地形圖,桌子上收拾的乾乾淨淨。
自從那日見過金文瑞,午夜夢迴,他總是出現在她的夢中。
烯月告訴自己他是金文瑞,不是她的洛辰,卻阻止不了自己的心痛。
緩步走到那張小床,烯月側身躺了下去。
緊緊地抱住自己的身體,眼睛很酸,很疼,溫熱的液體不斷從眼角滑落。
烯月胡亂的擦乾了眼角的淚水,不可以哭,不可以在那人面前掉眼淚。
為什麼身體會感覺那麼寒冷,一直以為自己足夠堅強,可以微笑著面對一切。
只是洛辰的出現打破了烯月的偽裝,在堅強的外表下,她的內心比誰都軟弱,她是真的愛極了那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