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奴,慾望石中有一塊愛石,上面有本王的血。貪、嗔、癡、恨皆不對,唯有愛石才是結界的真正入口。
手指一抖,圓潤的血珠緩緩的飄落,溶入了樹下土壤。
燈奴,本王還在淨地裡留下了一滴心血。
若有一天你來到結界邊緣卻不得其法而入,本王的這滴心血定能將你引入結界——就像你方才站在前方引導本王一樣!
天地可以盡毀,萬生可以盡滅,但是燈奴,你一定要活下去!
「轟隆!」五石隕落,大樹沉沒,一片喧囂的塵埃中,軒轅恨天大步的走向了五大隨侍。
心願已了,接下來,他要去實現他的誓言了。前生,以血和生命發下的誓言,對天地的咒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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晃晃悠悠,不緊不慢,射阿朗拎著一隻嶄新的酒葫蘆,瀟灑的走在人皇宮的青磚大道上。
天邊的日頭還很高,他有的是時間,不用急。他是要去見一個剛剛受過情傷的女人,簡直就如同要去見一頭剛被踩了尾巴的母獅子,要小心,一定要小心!
邁步走上高高的石階,立在寬闊氣派的門廊前,射阿朗提起手中的酒葫蘆拔了塞,湊到鼻子底下深深的聞了聞,然後才放聲一咳嗽,大叫道:「孫糖糖,為師回來啦!」
雲寂寂,風輕輕,廊前的白紗緩緩飄動,一陣悉悉索索的長裙曳地聲傳來,射阿朗不覺有些詫異的瞪大了眼,直到——
「你們?!」目瞪口呆,阿朗一副見了鬼的死表情。
眼前的宮娥,清一色的白裙曳地,青絲垂肩。額前的劉海,兩鬢的發角,肩頭的烏絲被齊刷刷的修成了三段,完全是糖糖那個怪異到天下獨一的髮型。
「阿朗仙尊!」見阿朗仙尊目不轉睛的盯著自己,一眾宮娥不由皆是心頭小鹿亂撞,其中一個忍著羞盈盈的上前來行了一禮道:「姑娘不在,到渡鶴塘去了。」
「唔!」點了點頭,又若有所思的盯了宮娥兩眼,阿朗轉身,慢慢的跺下了石階。
這些宮娥們居然會學糖糖的裝扮,有意思,真是有意思!
「咚!」將酒葫蘆拋在了地上,射阿朗呲牙咧嘴的坐了下來。背上的兩道劍傷真是痛得不輕,他知道魔王是手下留情了,不然,他的脊背骨非得被那把無雙的帝天利刃斬斷不可。
「這是什麼?」微微一驚,糖糖瞪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葫蘆一陣錯愕。
轉頭,一頭「朗」在身旁舒服的半躺坐著,享受的不得了。
「師父回來了?」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糖糖一指葫蘆道:「這是什麼,須彌山特產?」
「嘻,須彌山不產葫蘆,只產大樹,天一般高的大樹。」舒了口氣,阿朗兩臂抱頭,一臉愜意的望著前方:「這是酒,為師特地問人皇要來的。」
「你見過子蘇了?」神色一黯,糖糖轉開了頭。
三師父即已見過子蘇,想必他已知道人類天書中記載的故事了。
「見過了!」姿勢未變,只是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阿朗輕描淡寫的道:「先去見的他,然後見的你。」
一陣沉寂,二人只是靜靜的看著前方的風景。半晌,糖糖撿起了葫蘆,拔開塞子聞了聞,立刻眉頭一皺又丟了回去:「哪來的雜酒,味道沖死了。你原來的葫蘆呢?」
「爛了!」抓過葫蘆灌了一口,隨即便像喝了農藥似的苦了一張臉,射阿朗無奈的嗆道:「魔王劈了我的葫蘆,浪費了我整整一葫蘆的酒。」
沒有接話,糖糖悄悄的咬緊了牙。心痛了,一聽到三師父提大叔就不由自主的痛了,沒有預兆,無法抵抗,只有自己默默忍耐。這個時候她不能說話,因為她怕一開口就有可能會哭出來。
瞟了一眼糖糖瞬時緊繃的下頜,阿朗微微一歎轉變了話題。
「聽說你想去妖界?」
「嗯!」
「想去開妖界天書?」
「嗯!」
「什麼時候去?」
抬起了頭,酸澀的淚意已經過去,糖糖輕聲且堅定的道:「你回來就去!」
「我已經回來了。」嘴角一咧,阿朗笑了。
「那現在就走!」拍了拍裙子上的草屑,糖糖站起了身。
「現在?!」愕然,阿朗猛的彈坐起了身。逆著光,糖糖的臉有些灰暗的模糊,臉上的表情幾乎令他看不懂。
女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靈!脆弱起來很脆弱,堅強起來又很堅強。
「早知道就不去費勁拔力的弄這酒了。」叮鈴光啷的搖著酒葫蘆,阿朗扒開了塞子,想了想又塞了回去。
難喝雖難喝,但畢竟是酒,這一路上總能解解饞。
「去跟子蘇告個別吧!」抬眼,望著向鶴塘走來的人群,射阿朗體貼的笑道。
無言,糖糖轉身迎了上去。
「糖糖!」還是那樣的笑,還是那樣的眼,還是那樣輕柔的呼喚。糖糖笑了笑,上前抓住了子蘇的手。
那曾經是一個少年的手,但現在已慢慢變得寬厚而有力,是一個男人的手,一個帝王的手了。
「子蘇,我要走了!」杏眸燦燦,流光婉轉,糖糖笑著,坦然的望著子蘇。
「嗯!」抓緊了糖糖的手,子蘇的臉情不自禁的抖動了一下,因為心抽了一下,很痛,捨不得。
「很快還會再見的!」皺著鼻子,糖糖笑得瞇起了眼,俏皮的道:「我現在是仙了嘛!等辦完了事,又想回來享福了,我就御著劍『嗖』的一下飛回來了。」
「呵呵,好!」快樂的笑著,子蘇慢慢的、慢慢的放開了手,一個手指、兩個手指,直至全部。
兩人相視而笑,都將離別的感傷藏到了心底。這一去,不知何時能相見;這一去,不知何時天地便會被毀滅。所以,誰都明白,下一個再見是多麼的不可期,不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