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捲過,一切都恢復了原樣,空蕩蕩的寂靜。
手臂忽然一痛,墨風下意識的一縮手,反手就要一掌拍出——
「師妹?!為何要咬我?」
「哼,為何?」一抬頭,兩排細白的小牙在微亮的晨芒下閃著青盈盈的光,糖糖滿臉是淚磨著牙的道:「我在這裡傷心,你就和牟真在那裡沒玩沒了的情話綿綿。我咬你,咬你又怎麼樣?!失戀皇帝大,奶奶的,三師父~~~子蘇~~~你們都過來給我咬一下!!」
「噗——咳咳!」滿口酒全嗆在了衣衫上,阿朗一個騰躍站起了身。
眼瞅著糖糖像頭霸王龍一樣紅著眼就衝了過來,阿朗忙側身一讓單臂探出——
「張嘴!」扣住了糖糖的手腕,阿朗微一用力趁她吃痛的功夫將酒葫蘆一揚,「咕嚕嚕~~」,一陣痛快的酒響。
「哇咳咳——咳咳——三師父,你好陰……」眼前忽然一片迷濛,雙腿也變得無力,糖糖一頭栽向了大地母親的懷抱。
蹲身讓糖糖倒在了肩上,阿朗回頭沖目瞪口呆的三人一笑道:「走吧,去東臨洲!」
「糖糖——沒事吧?」皺起了眉,子蘇有些不放心。
「哈哈!」祭出長劍,阿朗一躍立到了劍上,衣袂飄飄,身形瀟灑,「人生若何?酒醉一場!痛了,傷了,就睡!醒了該吃吃,該喝喝,什麼時候沒那麼痛了,時光就這麼過去了,哈哈哈……」
「三師父……」眸光一沉,墨風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拔出長劍祭向空中,回身道:「子蘇公子,虎戍將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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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陽,正是魔界通往人間界的必經之路,而此地會富以盛名卻是因為那座許願靈池。
平日裡,從四面八方趕來許願的人們能把整座靈池廣場擠得連針都插不進去,但今天——
趴在池水裡,金龜透過金燦燦的水波看著立在池邊的黑袍男子。
只有他一個,整座廣場就只有他一個人!
披散的銀髮,高大的身型,一雙如冰窟般的冷目透過池水直直的盯著自己。
金龜有些汗然(儘管它還不知道流汗到底是什麼感覺),但它覺得,它最引以為傲的潛身術失效了。
那個男人就像一把曾屠殺過無數生靈的千古煞刃,即使隔得老遠,它依然感到了他身上散發出的霸氣與冷厲,太恐怖,太恐怖了!
劃了划水,金龜決定潛到池底去,惹不起它還是躲的起的。
莫名,它覺得那男人一定能投中它背上的佛印聖紋。莫名,它又覺得,那個男人的願望一定不好實現,一定會讓它左右為難,生不如死……
「轟——」池水一震,繼而一浪一浪的翻騰了起來,像被蒸沸了。
金龜猛的回過了頭,驚恐的看著一道黑金夾紅的亮芒堪堪消失在那個男人的手中。
「喔嘶喔嘶!」大喘著粗氣,金龜恨不得立刻長出兩雙翅膀飛出這座滾燙的靈池,誰知剛一探出頭——
「光啷!」背上一沉,金龜悲哀的回過來頭,看見佛印聖紋中端端正正的嵌著一枚金幣,不是盛著,而是嵌著,足足深入龜甲一寸深!
「我要你!」低沉的語聲緩緩響起,彷彿一字一錘的砸在了金龜心上:「無論天地如何變化翻覆,都要讓她——好好的活下去!」
風輕輕捲起,黑衣人突然失去了蹤影。
金龜漂浮在恢復了清涼的池水裡,伸著脖子久久的凝視著黑霧消失的方向。
那個男人,它想知道他是誰了。
千年未見,他怎麼變成了這樣?
他說的那個人……
合目冥思,眼前忽然浮現出不久前才見到的一幕——
一個女人,人類的女人!抱拳於胸在池邊向自己鄭重的許願:「……我希望大叔能夠好起來,讓他所有的心願都能得以實現……」
她許願,為他;而他許願,為她!
一個是人一個是魔?!
金龜有些迷惑了,轉身將自己深深的沉入了池底,它要好好的想一想,想一想……
東臨花照水,風吹燕子還。
夕陽西下,晚風送爽,坐在高高的樓台上,看著人群順著垂花纍纍的城溪邊慢慢的走著,一派悠閒、繁榮的盛世之況。
只是心境不同,不是每個人都能欣賞道這種美的,比如說——
撐著頭,苦著臉,糖糖沒精打采的靠在桌子沿上,像只病懨懨的貓兒。
一陣嗤嗤的低笑聲響起,一隻茶盞遞了過來,金紫色的茶湯在盞中蕩漾,飄起一股誘人的清香。
「喝茶吧,醒醒酒!」桃花目在夕陽的微光中閃耀,射阿朗懶懶的笑著,晚風吹起他寬大的袍袖,顯得益發仙風道骨,清逸出塵。
「不喝!」將頭轉向了一邊,糖糖的眼中又漫起了晶瑩的水霧:「有你這樣當師父的麼?我不想喝酒的時候你就偏要灌醉我,等我想醉的時候你又偏要讓我喝茶!」
「哈哈!」毫不介意的一笑,爽朗的笑聲登時引得滿樓的人都齊齊望了過來。
這樣一個男子,清逸軒朗,瀟灑不群,偏偏還如此風流不羈的在這座京城最富盛名的花照樓頭溫柔撫慰著他的「小情人」。
嘖嘖嘖,只怕不出明天,這兩個人就將紅透京城,人盡皆知了。這世道想要紅,那還有什麼比炒緋聞來的厲害?!
「不喝,那為師可就喝了呦!」桃花目一漾,看得滿樓的男子都心神一蕩。
這個男人,實在是高手中的高手,一個迷濛的眼神就能秒殺掉所有人的一拍心跳,厲害,著實厲害!
出乎眾人意料,坐在他對面的大姑娘卻愣是沒有被他「秒」到,反而一甩頭氣哼哼的道:「喝喝喝,喝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