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先去趟魔界!」雙腳剛一踏上陸地,糖糖便板著臉義正言辭的宣佈道。
「好啊!」一抬手收回了漂在海上的酒葫蘆,阿朗拔開塞子聞了聞,確定沒有浸入海水後方才仰脖狠狠灌了一口道:「你要怎麼去?貌似,魔眾們並不歡迎我們!」
「大叔說了,只要我想回去就回去,自己回去就行!」氣沖沖的握拳咆哮了一番,糖糖忽而一醒道:「你不阻止我去?」
「為什麼要阻止?」將葫蘆掛在了腰間,阿朗笑瞇瞇的道:「魔王攻打人間界是兩天後的事,如果我們動作快點,完全可以去了魔界再回東臨洲,說不定還能在廣陽的杏花塢吃頓好酒。嘖嘖嘖,一百多年啦,不知道味道還是不是一如當初……」
無語,暴汗淋漓,糖糖白想了一肚子的冠冕理由,敢情這位當師父的比自己還不務正業!
「那就真去了哦!」一咬牙,糖糖逼上一步。
「你自己學著御劍。」捶著肩,阿朗率先走向了前方:「虎戍將軍,麻煩你跟我師侄墨風共乘一劍可好?老啦,帶著你們過了趟海,差點都累散了……」
真的,可以去見大叔了嗎?
心潮,激烈的澎湃了起來。糖糖一把拋出了骨劍,身形一輕,穩穩的立在了上面。
「咻——」尖利的清嘯聲響過,白光如流星一閃即逝,糖糖快活的在風中大喊:「三師父,墨風,我在前面等你們哦!」
「好丫頭!」雙目一亮,阿朗一把抓住了子蘇,祭劍上空,哈哈大笑道:「如果你能一直這樣飛下去,說不定咱們還能在東臨吃頓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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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悶、冰冷的大殿,靜的連一絲聲響都沒有,彷彿已成了死地,連空氣都已經消失,沒了流動。
黑暗,決絕的填充了一切,卻無法填充躁狂的內心。越是平靜的表象下,越是有暗潮的洶湧。
過去,一切,記憶猶如火山噴發般瞬時炸裂,一幕幕、一段段,光榮的、悲哀的、歡喜的、義憤的、痛苦的、恥辱的……所有!
只是,還有一段是他所不明的——他為何還能在這裡,他為何還能在天雷擊身後轉生。
五大隨侍的以身護主毀去了五根釘魂樁,最後的那一下垂死爆發也掙斷了系命索,但他還是沒能躲過萬鈞之雷的轟擊——他的魂魄就算當時不散,只怕也支撐不了多久。
那麼,還有什麼是他不知道的!在他失去了意識以後……
「王!」平板的語聲在殿門外響起,沉悶卻剛好能聽得很清晰,是常有。
「燈奴來了,正在魔界石外與眾魔爭吵。她——要見您!」
「不見!」身形轟然展開,心底裡驀地湧上了一層煩躁,說不清是什麼,只是,不想見她,在他如此紛亂的時刻。
門外,一陣靜寂。
常有一向如此,領命之後即刻執行,連多說一句的回應都沒有。
大殿再次陷入了一片沉寂,只是,忽然變得有些憋悶!
「我要回去!」跺著腳,糖糖憤怒的舉起拳頭在魔界石上大捶大擂著,像一頭發怒的母猩猩。
這些白癡魔眾,他們憑什麼不讓她進去?這裡是她的家,她的家啊!
置若罔聞,魔眾們皆已木然而冰冷的態度站著,既不動手也不放行。隨喜大人有命,將燈奴一干人等拒之魔界之外,但不可與之發生爭端。
「我不管,我要進去了!你們再不讓開,我就動手了!」糖糖急了,豁的一下拔出了腰間骨劍,瑩潤的劍身在夜空中劃過,帶起一道陰幽的明藍色光尾,隨即「辟啪」——
藍色的火焰竄到了界石下轟然燒起,站在最前方的魔眾登時渾身一凜,彷彿被突然拋入了寒冰凍嚳之中,冰痛刺麻的感覺瞬時侵入了全身,卻無法掙扎無法逃脫,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那篷詭異的藍火慢慢的捲了過來,眼看就要噬上身體……
「孫糖糖!」一聲怒喝,炫目的銀光閃過,藍火被驀的震碎,化為點點星光似的藍,在地上紛紛亂亂的燃燒著,死不灰心。
「隨喜?!」驚喜的張大了眼,糖糖一個箭步衝了過去——
「止步!」
彭的銀芒閃過,糖糖眼前驀地騰起一陣沙霧,一道深深的焦痕嵌入了地面,將糖糖與界石清晰的分攔在了兩邊。
「孫真人,你是要來攻打魔界嗎?」嘴角依然掛著笑,可水眸卻凝成了兩汪冷冷的冰,隨喜慢慢的開口道。
「孫真人?」愣了愣,糖糖忽而醒悟過來大聲叫道:「什麼孫真人,我就是孫糖糖!隨喜,你怎麼能這樣叫我?!」
「不對嗎?」水眸一沉,地上的幽藍火光瞬時映入了眼裡,森森的寒:「一出手便傷了數名魔眾,你不是想來攻打魔界嗎?」
「我不是故意的!」委屈的淚水在眼眶中打轉,糖糖實在還不懂得駕馭這把彆扭的骨劍,隨喜他怎麼能這樣以為?
「隨喜,相信我,我只是想來見大叔——」
「用這種方式?」劍眉挑起,唇角的笑意越來越深,可眼中的冷意亦越來越深。
隨喜抬起了頭,糖糖看見他的眼中閃過了一道厲芒,很熟悉,因為昨天才在大叔的眼中見到過——那是被背叛和欺騙之後的憤怒!
「既然選擇了修仙,還回來幹嗎?」轉身,不去看那雙憂傷的杏眼,隨喜硬起了心腸決絕道:「回去吧,王不會見你!」
「我不信!」漲紅了臉,糖糖終於忍不住淚水潸然而下:「你騙我,大叔根本就不知道我回來了。他說的,只要我想回來就自己回來……」
「嗤——」嘲諷的笑了,隨喜沒有回頭,只是朗聲吩咐道:「魔眾們聽命,如果仙界弟子欲硬闖魔界,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