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是你徒弟!」一個蹦子跳得老高,糖糖又驚又怒的哭吼道:「你這個人,為了你的仁義道德、天下大公有什麼做不出來?!當日大叔攻天,你不是煽動著所有仙界弟子和你一起去捨生取義嗎?你不是連你女兒的性命都不管不顧嗎?哼,當你的徒弟,我還想多活兩年!」
「你~~~你!」手,舉在半空中一陣亂顫,白至清氣的雙目赤紅,只是心卻被這孽徒的一番話刺得生疼。
他白至清何嘗願意讓自己的弟子去赴險,又何嘗忍心讓自己的女兒去送死。只是,若不阻止魔王攻天,到時天帝大怒降下罪愆,那整個人間都將萬劫不復!
再說了,那冷血魔王的最終目的不就是要毀天滅地嗎?!
天地若毀了,萬千眾生失去了安身立命之所,到時候不還是一個死!
與萬千生靈被盡皆毀滅,身為仙眾者以一己之軀去奮力抗擊魔寇,挽救天下蒼生,換來乾坤太平,這有錯嗎?!
他白至清捨卻了父女之情,師徒之誼,一切以大義為重,他們以為他願意嗎?!
那些在攻天之戰中失去了性命、傷殘了身軀的弟子們,他們是不是也像這孽徒一樣,認為他為了大義會無所不為!
還有玲琅!
至今還混混沌沌,神志不清的玲琅會不會也這樣想?認為他這個爹對她不管不顧,冷血無情?
「你到底還打不打?!」拱著頭縮著脖子,糖糖翻著倆眼瞪著白至清。心裡很怕,可說話聲音卻一點兒也不小,色厲內荏的倔強:「你要不打可別後悔,我~~我走啦!」
一轉身,一跺腳,糖糖頭也不回的向洞口衝去。
「你!」眼見孫糖糖像頭呆鳥似的衝出洞口倏而直落不見了蹤影,白至清一驚忙追了上去。
「呼~~~」一股猛烈的山風倒捲上來,吹得老白一陣黑鬚紛飛,白袍亂舞,卻見如刀削劍劈般的峭壁下,一抹白色的身影像流星般急墜而落。
但只落了片刻,白影便張開了兩臂,衣袂翩翩,竟像片雪花似的在山澗風中依勢落下,身法雖說不上輕靈瀟灑,但也絕對是摔不死了。
「孽徒~~~」無限感慨的搖了搖頭,白至清在洞口又木立了半晌方才幽幽轉身——
「呦!」懶洋洋的驚呼聲響起,做作的誇張,阿朗一臉燦笑的站在玄天真人身邊道:「看不出糖糖還是個天才哪!嘖嘖嘖,才三天,她不但修成了靈竅初開,還無師自通的學會了輕身術。嘿嘿,大師兄得此良徒,還真是可喜可賀啊!」
咬牙,忍耐,一根青筋在鹵門上像蚯蚓一樣湧動,白至清捏緊了雙拳不斷的吐納運氣,鎮定,鎮定……不要與這個著三不著兩的三師弟計較!
「對了大師兄,糖糖一夢醒來見自己的修為居然精進如斯,有沒有痛哭流涕的向您表示感謝啊?」晃著酒葫蘆,阿朗又不知死活的加了一句,可惡的笑著。
「噗——」一口惡氣從胸中噴出,白至清三步兩步衝到了阿朗面前,吹鬍子瞪眼的道:「感謝,感謝個屁!都是你出的什麼幻境夢修的餿主意,那孽徒一醒來便指著老夫的鼻子亂罵了一通,然後甩手就跑了,真是混賬至極!」
「咳!」輕咳一聲,阿朗假作惶恐至極的低下了頭,只是語聲中卻帶著怎麼也藏不住的好笑之意,喃喃的道:「這——難道糖糖以為是大師兄結出的修真幻境?嘿、嘿嘿,那可真是冤枉您了!」
「可不是嗎?!」狠狠的一甩袍袖,白至清面向洞口憋起了嘴。這孫糖糖,真是胡攪蠻纏、死不講理,天生的與他不對盤!
「嗤!」兩道輕笑聲傳來,白至清沒回頭也知道是師父與師弟在偷笑。只是,真是——
「嗨!」再次無奈的一歎,老白負手仰頭,望向了朗朗青天:「老夫,真是冤枉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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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那重小小的山,山上覆著雪,山下開著花。繽紛的水霧被風吹散,細細的灑落在繁花間少年的身上,清美如畫。
「你罵了白掌門,然後就跑了?」翦水雙眸注視著身旁的繁花,少年彷彿自言自語般微笑著道。
「罵都罵了,不跑等著他劈死我呀!」花叢裡傳出了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有些漫不經心的回答。
「呵!」少年笑,繁花妖嬈,看得躺在花叢裡的人兒一陣目眩神迷。
「我想,白掌門是有心放過你,不然,你逃不掉的。」抿了抿唇,子蘇望著花叢中那一道模糊的清影,心底裡的喜悅亦如同水霧般在空中繽紛的炸裂,歡快的起舞。
糖糖,你知道嗎?我快要看到你了!看看你的模樣,是不是一如我心中的想像。
「嘁!」不屑的輕嗤一聲,某糖自花叢中一躍跳起了身,恨恨的道:「老白毛有那麼好?哼,就算他這次放過了我,也不過是因為天書還沒打開,我還有利用價值而已!」
無奈的搖頭一笑,子蘇放棄了說服。
人與人之間的相處是要緣分的,有些誤解與糾結也不是靠簡單的三言兩語能化解的。一切,都要講究機緣。
「糖糖,」深深的吸了一口鮮甜的花香,子蘇抿了抿唇決定換一個話題:「白掌門究竟給你結了什麼夢境,讓你在三天裡便開了靈竅,卻又讓你如此氣憤,無法釋懷?」
「他!」鼓起了嘴,糖糖默然半晌突然像洪水開閘般宣洩著大喊道:「他利用我對大叔的感情來欺騙我。你不知道,我夢見了天書開端的場景,就是大叔被一群凶神惡煞般的大漢押著往前走。在那麼荒涼的山腳下,風又冷冷的吹著,他被鐵索綁著,渾身是傷,不停的往前走,那麼孤獨,又那麼驕傲,還那麼——可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