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王,老夫知道你攻入仙界就是為了要救出那個小魔女。」長劍一指,白至清遙遙點著立在洞口的糖糖憤然道:「老夫原本還想留她一條性命,但此刻看來,是不得不殺了!」
眸光一沉,殺意頓時晦冷了洞前的一片天地。軒轅恨天攥起了拳,魔氣在全身洶湧鼓蕩,想殺燈奴?他會讓這個所謂的仙界掌門死無葬身之地!
「靠!」糖糖也怒了,這老白毛也太損了。殺不了魔王大頭頭,就拿她這個小羅嘍撒氣,他倒挺會撿軟柿子捏的。
一陣勁風旋起,無論是洞裡洞外還是天上天下,魔眾與仙眾們都感到了魔王的怒意,冰冷的殺氣散入四方,壓的仙界眾人心頭寒意沉沉,今日,只怕整座仙靈島都要沉覆了。
「住手,不能殺!」急喝聲突然響起,驚得天地眾人都微微一凜,站在洞口的糖糖被嚇得差點跌出洞口,直接飛昇得脫了。
「不能殺!」玄天真人又重複了一次,走到洞口看向了手執長劍,一臉頑固倔強的大弟子白至清。
「至清吾徒,孫糖糖已是我仙界弟子,一心向道,接受點化,殺是殺不得的!」
「什麼?!」虎目圓瞠,白至清怔了。
看著洞口隱隱閃現的那道白影確實是師父的靈魄無疑,但師父怎麼和師叔一樣犯渾了,怎可收這個是非不清、善惡不明的魔女入仙門?!
「糖糖?!」回眸,牟真震驚的垂下了手中的長劍。
王,不顧重傷未癒強行來攻打仙界,五大隨侍心裡皆明白是為了什麼,但她孫糖糖怎麼可以如此快的投靠了仙門,忘恩負義,背叛了王?!
「我……」一陣茫然,糖糖覺得自己被推到了懸空的山脊上。左邊是深崖,右邊是深谷,一步踏錯便是萬劫不復!
抬頭望望一臉驚怒的老白毛,再回頭望望滿臉憤恨的牟真,糖糖知道,抉擇的最終時刻到了!
兩道冰冷的目光射了過來,糖糖知道,那是大叔在看她,他也在等她作出抉擇。
「我……」鬼使神差的,糖糖從嘴裡溜出了三個字:「想留下!」
很小很輕微的聲音,卻引來了一片震撼的寂靜。
軒轅恨天一言未發豁然轉身,高大的身影漸漸變淡,彷彿要憑空消失在層層疊疊的濃雲裡。
「大叔——」急追兩步,糖糖忍不住淚水簌簌而下,她知道作出這個選擇會令她很痛苦,但萬萬沒有想到會如此痛苦。
看到大叔憤然離去的背影,糖糖有種瞬間被剖去了心臟般的噬骨之痛。如果失去了大叔,那她如此執著的去破解攻天之謎又有何意義?!
「不管你做什麼我都相信你,為什麼你就不能相信我一次?!」跺著腳,糖糖立在懸崖森森的洞邊放聲哭喊,像個傷心至極卻又毫無辦法的孩子,無助而無奈。
「臭、臭丫頭……」長劍一揚直指糖糖,白至清被氣得手腳一陣酸麻。
他剛才還真以為這丫頭要棄暗投明、一心向仙了,誰知一抹欣慰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扯完,她傢伙就蹦出了這麼一句話。
魔女到底是魔女,地地道道的魔王之人,是他「以君子之心度魔女之腹」——自作多情了!
「箏~~~」一道魔芒閃過,擊在白至清的長劍上發出一陣刺耳的刮折聲,白至清忙向後急躍洩去了魔芒的凌厲攻勢,卻半臂酸軟的令長劍差點脫手而去。
「師父!」一道白影炫過,墨風挺劍急縱刺向了去而復返的魔王。
「牟真!」劍眉一蹙,軒轅恨天不耐的低喝一聲。
又是一道白影急插上來,兩柄長劍叮的一聲相撞,牟真盈盈一笑,攔住了墨風的去路:「別去打擾王!他根本沒想殺你師父,他只是想去看看孫姑娘,就像我想來看看你一樣!」
「竹舞!」握劍的手抖了一下,清眸中霎時蕩起了層層疊疊的漣漪,墨風望著巧笑倩兮的牟真,一顆心亦如被砸進了小石子的水面,再也不能平息。
「傻了!」明眸一瞥,似嬌嗔似留戀,牟真又是一劍看似凌厲實則無害的刺向了木然而立的墨風,「再不動手,你師父又要罰你面壁了!」
「淘氣!」溫潤的唇角緩緩勾起,墨風無奈的挽起一朵劍花化去了竹舞的攻勢,兩身相錯,似兩團炫舞的雪片,再沒有刀光劍影的肅殺,只有有情人再見時的眷戀與欣喜……
不去理會身後打得一團熱鬧的二人,軒轅恨天只是負手昂昂然立在雲端,遙遙望向了洞口的糖糖。
臉,又花了,哭的。怎麼她見他時總會弄花臉?
不是哭花的,就是被煙火熏花的,還有一次——他最初見她那次,是在泥裡跌花的。
單手一揮,一道絢爛的金芒直直射向燈奴,軒轅恨天再次轉身,從容不迫的走入了雲層裡。
這一次,心中不再有憤怒,也不再有痛恨,反而有些淒淒漫漫的溫暖湧上,像她的淚淌進了心裡,溫暖,卻帶著絲絲感傷。
「燈奴,」沒有開口,只是用傳心術將話語送到了她的耳邊,語氣中有著連自己都感到詫異的溫柔與——縱容:「想留就留下吧!」
「小心!」
「匡當!」
白影一閃,金芒驟逝,糖糖渾身一冷打了個寒顫,下意識的捧住了落入懷裡的物什。
再抬頭,只見玄天真人一臉痛苦的飄在前方,胸膛正中又被穿了個大洞,看形狀像盞——油燈?
「大叔?!」淚水砸在了破燈上,一點如金的燈火幽幽燃起,溫暖了胸懷。
大叔相信她了?!
他只是暫時離開,但絕不會捨她而去!
「如果我想回去了呢?」將臉貼到了銅燈上,感受著銅身上留下的淡淡溫暖,糖糖笑了,運起傳心術隔空撒賴。
「自己回來!」大叔的語聲又遠了幾分,恢復了往日的冷漠,似命令又似訓斥,聽得糖糖忍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大叔,她的大叔,還真是酷的讓人愛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