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王劫 淒之塵殤 第九章     靈隱寺之遇(二)
    高傾城視線對上她的,唇邊綻開一抹妖嬈的笑靨,緩緩吐出:「我懷孕了!」聲音不算太大,卻足以令在場的每一個人聽的清楚,她帶笑的眸裡含著一絲挑釁。

    在場的其餘三人身形一怔,須臾片刻後……

    「既然如此,那您還是快些回宮去吧,這簡樸的地方可容不得您嬌貴的身子。」芙佩最先出聲,眼裡含著不屑,酸裡酸氣的道著,絲毫不掩飾對面前人的厭惡,接著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被洛無顏制止。

    「你想要告訴我些什麼?」洛無顏捧著手中的茶盞,重新斂眸望向高傾城,淡丹出聲道著,面無表情的姿態。

    高傾城一愣,顯然有些驚訝她為何沒有自己想像中的驚慌或是落寞,甚至是連一絲一毫的表情都未洩露!

    是她太過善於偽裝?亦或是真的已經看開?

    抬眸的瞬間,視線對上她無波的面龐,瞬時斂回心神,她清清喉嚨,探手撫上自己的小腹,再次道著:「我有身孕了!殿下似乎很高興,而我也很期待著他到來!」這次聲調刻意加重了許多,說完,面上適時的現出一抹「幸福」的神色,雙眸卻是一瞬也不瞬的盯著洛無顏的表情,希冀著能自她的面上探究出什麼。

    「那你應該在宮裡好好養著身子才是,而不是來這裡。」依舊淡淡的聲音,就那樣自然而然的道著,沒有諷刺,亦沒有生氣或是落寞,洛無顏的視線平靜對上她,沒有絲毫閃躲的姿態。

    兩人的視線相對,煞時,空氣中一片安靜沉悶的窒息……

    「我們可以單獨談談麼?」片刻後,高傾城先道出,聲音稍稍柔軟,也許是她自己已然覺得洛無顏並不是想像中的那般輕易便能被她幾句話就妥協的了的。

    「您有什麼直接說就是了,何必如此拐彎抹角的!」芙佩的怒氣早已隱忍多時,現下一聽她如此說,心裡更是生氣……生怕自家小姐受了什麼委屈。

    對於她的無禮,高傾城隱忍著沒有發作,只是緊緊盯著洛無顏,等待著她的回應。為了他,她可以放下所有的自尊和驕傲,哪怕面對著的是自己的「敵人」。

    「鈴雲,你和芙佩先下去吧!」只略略一沉吟,洛無顏出聲吩咐著。

    「我們……」芙佩還想說些什麼,卻卻被一旁的人拉住。

    鈴雲本來對於高傾城今日的挑釁心裡已是相當生氣和忍耐,尤其是在得知她已然懷孕,更是……可是看一眼小姐的眼神,心裡也明白小姐似乎有自己的想法,遂應一聲,拉著身旁氣憤不已的芙佩退了出去。

    下一刻,屋裡便恢復一片安靜……

    「你想要說什麼?」洛無顏看著她輕聲問道。心裡其實略略猜到幾分,她懷著身子依然來這裡走這一趟,決不會是挑釁這麼簡單,只是,現下的她,已經無力再去探究什麼了,身心,早已疲憊了!

    高傾城的美眸望向她,啟唇緩緩道著:「你既然已經選擇離開,我希望,你不要再回去!」聲音裡有些請求,卻也夾雜著幾許威脅。

    聞言,洛無顏面上只是淺淺一笑,出聲道著:「我的去留似乎不是你所能決定的,不是麼?」眸中浮上一絲無奈,瞬間隱去,她的離去連她自己都無法決定了,更何況是她!

    可聽在高傾城的耳裡,卻以為是挑釁的姿態,唇邊隱蟄的一笑,冷哼一聲道著:「人人都道你聰慧無雙,我以為你心裡應該明白的很,難道你不曾想過麼,或許等你回去時,東宮裡早已沒有了你的位置。」

    洛無顏微偏一下首,隱在袖內的手指下意識一顫,看著窗外藍藍的天空,似是思忖著什麼,沒有應聲。

    風,吹起她鬢角的髮絲,有幾縷慵懶的落在頰邊,那樣安靜的模樣,竟是不容人褻瀆的高雅。

    高傾城的心裡莫名的一慌,看著她未語的模樣,似是不甘心一般接著道:「你嫁給他不過才一年有餘的時間,而我,愛了他十幾年!你以為你們短短幾日的相處能敵的過我們十幾年的感情麼?」

    聞言,洛無顏轉回首,平靜的眸看著她輕聲道著:「既然如此的篤定你與他之間的感情,那你又何必來這裡?」淺淺的聲音如細風劃過,雲淡風清般的飄渺,卻是重重擊在高傾城的心上。

    她竟一時失了語,就好似所有的心思都被猜透,有些慌亂,有些尷尬,亦有些莫名的沉重……

    正當她不知該如何應對時,莫然的身形自外面進來,走到她身畔,湊到她耳邊輕輕說了句什麼。

    只見高傾城的身子瞬時一僵,轉過首,望著面前的人,似是確定一般的以眼神詢問著。

    莫然意會,接著頜了下首。

    高傾城起身,又恢復如初高傲的姿態,不管如何,她不能丟掉今日的機會,於是緩緩道著:「宮裡還有些事情,就先告辭了,我方才說的話,聰明如你,應該分的出輕重,何況我看你在這裡生活的似乎不錯,何必讓自己沒有退路呢?」說完,衝著身邊的人道一聲:「莫然,我們回去吧!」

    待身形走到門口時,似是突然想到什麼,高傾城復又轉回身子,望著她,勾出一抹妖冶的笑靨:「最重要的是,他,不愛你!」一字一句,如是道出。

    鈴雲和芙佩進來時,只看到高傾城婀娜的身形漸漸遠去……

    「不就是懷了身孕麼,有什麼值得囂張的!」芙佩衝著離去人的身影輕蔑的道著。

    「芙佩!」鈴雲拽了一下她的衣袖,接著朝洛無顏的方向沖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提醒她禁聲。

    芙佩則趕緊吐一下舌頭,暗暗責備自己當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兩人的視線同時望向一直安靜坐在屋裡,面無表情望著窗外的洛無顏,眸中復又湧上一絲擔憂……

    好不容易,她們才過了幾天的平靜日子,誰成想又被那個高傾城……

    「小姐……」鈴雲上前走到洛無顏身邊,小心翼翼的喚著。

    洛無顏緩緩轉回首,輕輕一笑:「我知道你們兩個在想什麼,放心吧,很多事情,我早已看開!」

    「可是……」芙佩還想再說什麼,卻被面前的人打斷。

    「我想出去走走,你們兩個就不要跟來了。」聲音雖溫和,卻是不容拒絕的姿態。

    靜靜望著面前離去的身影,洛無顏纖弱的身形下,一身白衫隨風而揚,與這安靜的天地竟是仿似融為一體……

    那個皇宮,那個人,是真的不適合吧!可是,真的,早已看開麼?

    鈴雲眸中的憂悒募地大片大片的渲染開來,眼眶倏然就紅了一圈……

    小姐的掩飾能力竟是愈發的好了,連她,都差點被她方纔若無其事的模樣給騙過……

    「娘娘,您慢點兒走!小心摔著。」莫然叮囑著身邊走的有些焦急的身子。

    「消息確定麼?」高傾城問著,卻絲毫沒有停下腳步。

    「是山下等著的守衛上來通報的,說是宮裡的消息,殿下似乎打算來靈隱寺。」莫然應著。

    他,知道了什麼?

    高傾城咬著下唇,隱在袖間的手緊緊握起,她絕對,絕對不能讓龍天越知道她有身孕的事情,更不能讓他見到洛無顏。

    方才離去時,她不顧一切的出口,只是為了想要傷害她,好讓她退卻,因為她知道,一旦她回了東宮,她便再沒有一點的機會,在沒有被龍天越知道以前,這個孩子是她唯一的籌碼了!

    洛無顏……

    心裡喃喃念叨著這個困擾自己許久的名字,她就仿似一根刺一般,紮在了她的心上,只要一日不除,她便會寢食難安!

    思及那張始終淡然無波的面龐,高傾城的面上浮上幾許茫然……

    她,到底是怎樣的一個女子,那樣的無法把握,明明有著最平庸的相貌,卻偏偏又是那樣的芳華絕代……

    只顧著游神的高傾城,並沒有注意四周的動靜,倏然,身邊的莫然頓住身形。

    高傾城疑惑的轉首,順著她的視線望去,整個人頓時僵住……

    莫然福了身,恭恭敬敬的喚一聲:「奴婢見過殿下!」

    「殿下。」高傾城接著道,視線有些躲閃。

    龍天越負手而立,身後跟著劉全,深邃的眸半瞇起,盯著面前的兩人,眉心蹙起,冷冷道著:「你來這裡做什麼?」

    「臣妾來上柱香。」斂回心神的高傾城低聲回著。

    「上香麼?」龍天越唇角一勾,薄涼的弧度,喃喃的重複著問一聲。

    「是!臣妾的確是來此上香,為天朝和皇上祁福!」高傾城微垂著首。

    龍天越的視線轉移到她的小腹,勾唇輕蔑的一笑:「或許本殿下該帶著胡太醫一起來,讓他當著你的面告訴本殿到底發生了些什麼。」說到最後,聲音已冷然一片。

    高傾城倏然抬首望向他,面上一片蒼白,無法掩飾的驚慌……

    「劉全,先送她回東宮!」冷冷的吩咐完,龍天越逕自越過她身畔,往寺中走去……

    「你不就是想來見她麼?何必找一些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高傾城轉過身子衝著他的背影恨聲道著。

    「劉全!」龍天越未加理會,只是冷冷喚一聲,語氣已有不耐。

    「是!」劉全頜首領命,接著沖身旁的人道著:「娘娘,請吧!」

    「哼!」高傾城一甩手,拂袖離去……

    龍天越微揚起頭,望著就在前方的寺廟,深邃的眸中多了幾許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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