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鬼追兇》
暴雨之後的清晨,天空如洗。
張奇蹲坐地上,眼睛盯著被暴雨沖塌的煤窯井口,他的心裡就忍不住隱隱發毛。沒想到臨近年關,煤窯卻出了這麼大事故。這煤窯裡總共有三十二名工人,一個也沒有跑出來,汗在他的額頭上大滴大滴地滴落在了地上。
這時他聽見遠處有不少人向這邊走來,他站起來,瞄了一眼山下,都是那些工人的家屬。他心裡一驚,撒腿就跑,跑了一陣他回過頭去,看見身後並沒有人追上來,他才彷彿虛脫了一樣,一屁股坐在地上呼呼地喘著粗氣,不敢久留,歇了一會兒他便急忙往車站方向跑去……
陰森森的陰曹地府裡,閻王爺還在睡覺,牛頭馬面闖進來稟報,吵醒了正在做美夢的閻王爺,他睡眼惺忪地問:「何事驚慌?」牛頭馬面哭喪著臉說:「地府裡突然多了三十二個冤死的亡靈,正在地府之中啼哭鳴冤。」閻王爺一聽,拍案而起:「陸判何在?速速查明此事原委……」
陸判急忙上前說道:「這些人都是一家私營煤礦的工人,天連降暴雨,煤礦坍塌,這些工人都砸死在礦洞裡。」閻王爺聽罷,怒氣沖沖,大聲地叫道:「這家私營煤礦的老闆是誰?押來見我。」
陸判走到閻王爺耳邊小聲地說:「大人你忘了,咱們陰間是不能管陽間事的。況且那個礦場的老闆陽壽未盡,我們根本沒法插手。」
閻王用力的一拍桌子大聲地說:「難道我堂堂一個陰司之王還治不了這人間一個小小的凡人?」
陸判靈機一動,對滿臉怒容地閻王爺說:「我想到一個人他定有辦法。」
閻王大聲道:「快說是誰!」
「鍾馗……」
鍾馗領旨下凡,化身成為一個鬥雞眼、蒜頭鼻、招風耳、豁嘴唇、大皰牙賴頭乞丐,遊走在市集之間。
張奇心想只要在旅店裡安安靜靜地睡上一夜,第二天一早他就坐車跑路,至於那些死去的工人,就讓他們都見鬼去吧!跟他再沒一點關係。
這時他感覺肚子有些餓,便從旅店出來,找了一個偏僻的飯館,先要了一瓶白酒,又要了幾碟小菜。獨自自斟自飲起來,突然他聞見身邊有一股惡臭,回頭一看,一個賴頭乞丐站在他的身後,他剛要大聲地罵他,乞丐卻先開口了只聽他說:「我看你面帶黑煞,必有牢獄之災。」
張奇一聽正好說到自己的痛處,心想難道此人不凡?於是,馬上換上一副笑臉指著身旁的椅子說:「先生請坐!請坐!」
乞丐也不推讓,大大方方地坐在了他的身旁。張奇親自為他斟酒,乞丐也不言語,拿起筷子大吃起來,眼看著盤子裡的菜被乞丐吃下去大半。他才用髒兮兮的手摸了一把嘴說:「我看見你身邊圍繞著許多怨氣,這些人是不會放過你的,你還是小心為好……」說完留下目瞪口呆的張奇飄然而去……
張奇再也沒有心思吃飯,匆匆地回到了旅店。乞丐的話讓他越想越覺得毛骨悚然,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午夜時分,張奇突然聽見房間裡發出一陣怪異的聲音,他的汗毛刷地一下立了起來。
他睜開眼,詫異地看著漆黑的四周,側耳傾聽,那聲音若有似無,明明清清楚楚地響在耳邊,偏偏又感覺距離很遠,聲音彷彿帶著某種魔力在召喚著他,讓他不由自主地想去尋找聲音的來源。
這時這聲音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張奇一下子清醒過來,他騰地一聲跳下了床,驚怖駭異地望著房間出現的一團團像是烏雲一樣的黑影。他突然想起,乞丐說的怨氣,難道那些砸死在礦井下的冤魂來找他算賬了?
他用顫抖的手拉亮檯燈,檯燈忽閃了幾下之後才發出昏暗的光芒。隨著燈光一亮,張奇一下子跳到了床上,心臟砰砰砰地劇烈跳動著,他看見屋子的地上竟然橫七豎八地排放著那些死去的礦工,張奇驚恐萬分滿臉萬難置信的神情。
這些礦工,他們的身體奇形怪狀,有的少頭,有的缺腿,有的頭掉了半邊。他們的眼睛都齊刷刷地望著張奇。有一個少了一個眼珠的人,緩緩向他走來。快走到張奇身邊時,這人猛地伸出一隻手,向他抓來。張奇尖叫一聲,哆嗦著跳下床。可是他跳下床後,就有更多的礦工向他圍了過來。
張奇剛要奪門而出,手腕突然被一個礦工抓住,這個掉了半邊頭的礦工此時竟像是只兇猛的野獸,突然一口咬在他的手腕上,沒等張奇叫出聲來,其餘的礦工動作遲緩地擁撲過來。他們尖利的指尖摳進他的眼眶,扯落他的耳朵,在他的渾身上下撕咬著。張奇痛的嗷嗷直叫,不斷地揮舞著自己的雙手。
旅店的老闆聽到他的慘叫聲,用備用鑰匙打開了門,看見他瘋了一樣,用手抓著自己的臉,整個臉和身體被他自己抓的鮮血淋漓,老闆很害怕,報了警,警車呼嘯而至,張奇很快被帶到警察局……
《貓殺》
害怕孤單是寂寞到來的前奏。有時候,我真不知自己該幹些什麼。好多好多事情要由我去解決,可真要開始解決時,原本的信心滿滿手到擒來,卻華麗麗地變成畏畏縮縮退讓不前。日常的小事像尚不能行步的小貓,一隻貓朝你喵喵叫,你自然會同情心氾濫,走過去撫摸它纖細的絨毛,撓撓癢,幫它打理身子。而如果有100隻貓——100隻貓齊心協力地朝你叫喚呢?再氾濫的同情心恐怕也不得不先走一步了。
世界上最純潔的,是嬰兒。這裡的「嬰兒」包括動物和人類的。他們(它們)是父母們最純真的夢,父母們祈求他們能達到長輩們達不到的高度,走得比父母們更遠,更加燦爛輝煌。可悲的是,再氾濫的同情心也有用完的一天。這與貓的道理類似。我把這稱為:貓叫理論。當有一隻貓沒日沒夜地朝你「喵喵喵喵」時,你也許真的會「不小心」殺了它。
解決它之後,沒有了貓叫,你的世界徒然安靜了——太安靜了。於是,你馬上又開始後悔,後悔自己為何那麼衝動。所以,你把「故意」說成「不小心」,以給予自己心靈一份借口的慰藉。可是,在你的身旁,已無人傾聽你粗製濫造的借口了。這時候,你就真的寂寞了。
是啊,我就是這樣的人。當你再次出現在我身邊時,我早已沒有了同情心。我已不再是嬰兒,我有一把刀,藏在我提包的夾層裡。我不願看那把刀刺穿你胸膛時,在旁邊嚇懵了的女人。我承認她很漂亮,漂亮到我不忍殺她滅口。不過你是該死的。你殺了我們的嬰兒。以命換命,天經地義。
我把沾滿血的小刀抽出來,上面還有你鮮紅的皮肉。我甩下一大筆人民幣,告訴那個女人,如果當今天事沒發生過,這筆錢全是你的,她很聽話地點點頭。
我收拾完你的軀體後,意外地發現她不見了,地上的錢,分毫沒動。她一定在我不注意的時候逃之夭夭,我想。可我低估了她的智商,沒過多久,耳邊就傳來了警笛的嘶鳴。
我很幸運地逃過一劫,我將小刀刺向自己的大腿,躺在地上,假裝暈厥。警察來了,他們很快把我喚醒,叫來醫生替我包紮。天色漸漸暗了。我躺在這間木質的小破屋裡,這是你的老家,荒廢多年。我自認這裡荒無人煙,沒想到,那些警察們竟然這麼容易就找到這裡。
警察們將散落的錢收集起來,放在特質的塑料袋子裡。我知道我凶多吉少。這樣簡單的偽造戲法,只能騙騙小孩子。他們用白布蓋住你的臉頰,一名強壯的警察過來將我抱起,準備將我背上醫療車。
忽然,空曠平靜的山谷裡傳來一聲巨響,與其說是巨響,更像是一聲憤怒的吼叫。幾個在你身邊記錄的警察停下手中的活,望著聲源的方向。背著我的警察將我放下,招呼幾個夥伴走出木房。
「怎麼回事?」強壯的警察說,看來他是警察們的頭兒。
「不太清楚,應該是哪裡爆炸了吧。」
「爆炸的聲音哪會那麼奇怪,再說這麼大的山谷,連煙霧的影子都沒看到。誰有望遠鏡?」
「……」
聲音漸漸聽不清了,我爬到你身邊,打算最後一次看看你的臉頰。我開始後悔了,我殺了你,我終究會受到法律的制裁,我也會死,像你一樣,漸漸冰冷。
我伸手拿開蓋在你臉上的白布,你眼睛睜得如銅鈴般大,我不由得嚇了一跳,忙退回自己的位置。
「怎麼了,先生?」一個警察走進來,再次蓋住你的面容,狐疑地看著我。
我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只得瑟縮在牆角,驚恐的轉過頭去,眼角的餘光瞥向你,卻忽然發現你的屍體不見了。
你突然如閃電般出現在那個警察身後。警察發出「咕咚」一聲,倒在地上,鮮血直流。你的臉上不知何時竟多了許多暗黃色的毛髮,你的鬍鬚變得奇長無比,你的臉頰變得毛茸茸的,暗黃的耳朵往上翹,嘴唇開裂。你,漸漸變成了貓。你握緊手中的匕首,將聞聲趕來的警察殘殺殆盡,一個活口都不留。然後,慢悠悠的轉過身,走向我。
「對不起,我是一隻貓。」你舔舔被鮮血染紅的刀刃,「這就是為什麼我將我們的嬰兒殺死的原因。我怕你接受不了。」
我直勾勾的看著你,沉默不語。
「貓有九條命。你殺不死我的。」你繼續道。
「那你的女人呢?」
「她也是隻貓。」你微微一笑,轉過身,對著夕陽吹了聲口哨。
很快,就聽到腳步聲。你的女人走了進來。她是一隻渾身雪白的貓,很漂亮。
「現在你明白了吧。」你說,「我還剩8條命,她還有9條。你無論如何是殺不死我的。」
就在你說完這句話的一剎那,你的女人已經衝過來,將我的喉嚨捏斷。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只覺眼前一黑,然後就沒知覺了。
不知過了多久,我又能睜開眼睛,看到你和你的女人正收拾屋子,銷毀證據。我能聽到你們輕輕的討論聲。
我伸手抓到你丟在地上的匕首,緊緊地握在手裡。
對不起,我也是隻貓,我心說。我慢慢地站起,拉了拉褲子,不讓自己的貓尾巴漏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