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你要做的是……」佟成故意頓了一頓，臉上露出奸邪的笑，「把你的衣服脫乾淨。」
聽到這些楊紅袖震驚地看向佟成，這個男人太無恥了。
「你還記得我們第一次見的時候，你蒙著面紗不敢以貌示人嗎？今天我要讓你的每一寸皮肉都袒露在世人眼中，要你受盡羞辱！」佟成揚起眉毛說道。
在場的人們聽到這裡都哈哈大笑起來，然後一聲一聲的「脫、脫、脫……」一聲高過一聲。
楊紅袖一揚手，聲音立馬停了下來。
「你殺了他吧，我會為他報仇的。」她平靜地說道。
「果然是狠心的女人！那我就幫你挖出他的心，讓你看看裡面有沒有你。」佟成一面說一面將匕首向裡插。秦睦庭痛得大叫起來。
楊紅袖看著那樣的秦睦庭，看著那流出的殷紅的鮮血，終於沒有忍住，她大喊一聲住手，然後臉上痛苦的表情也終於沒有隱藏住，顯露了出來。
秦睦庭的眉頭因為疼痛皺在了一起，他盯著楊紅袖，向她搖著頭。
楊紅袖一聲苦笑說道：「這都是我的報應。」眼淚充盈了她的雙眼，所以人在她的眼中都變得模糊不清，那些醜陋的嘴臉消失了，秦睦庭消失了，這整個世界似乎都要消失了。
楊紅袖閉上眼，仰面向天，豆大的眼淚從眼角滾落而下。她緩緩抬起手解開了衣帶，纖長的手指在肩頭一撥，外衣滑落在地。
「不要！」秦睦庭佝著身子，大聲喊著。
佟成狠狠將匕首刺向秦睦庭左肩，然後迅速又抵住他的心口，「這是你多嘴的代價！」然後他又向楊紅袖喊道：「不許停！」
秦睦庭那一聲痛苦的叫像錐子一樣刺在楊紅袖的心窩，「不要傷害他！」楊紅袖的手指緩緩伸向中衣的衣帶，她的大腦裡一片空白，覺得自己不如就這樣死掉，但是自己不能死，秦睦庭也不可以死，該怎麼辦？該怎麼辦！
就在這時，幾顆從側邊飛來的小石頭同時砸向了佟成和他的手下，佟成腦漿濺出，立時斃命，他的那些手下也都一齊倒在當地。
「都滾開！」只見沈笑從人群後蹦跳而出，同時又一把小石頭將看熱鬧的眾人都逼退幾步。他扶住將要倒下的秦睦庭，為他解開捆在身上的繩索。
楊紅袖看見佟成暴死，秦睦庭被救，心中繃著的弦鬆了下來，她整個人立時像垮了一樣跪坐在地，頭向下耷著，她用雙手捧著臉，再也忍不住的淚如泉湧。
秦睦庭推開沈笑，一步一步移到楊紅袖身邊，他拾起地上紅色的外衣，披到楊紅袖顫抖不止的肩上。他跪在楊紅袖身前，將擁她入懷中。
秦睦庭看著低頭啜泣的楊紅袖問：「你為什麼要這樣？」
楊紅袖突然停止了哭泣，她推開秦睦庭，抬眼看向他，一字一句說道：「從今往後，我再也不欠你的了。我們，永不相見了。」
楊紅袖站起身，拾起精絲銀鞭，轉身離去，片刻便消失在人群中。
秦睦庭愣在那裡，楊紅袖的話還迴盪在耳邊，如冰雪一樣寒冷，金石一樣生硬。
楊紅袖離開神仙坡以後就徑直回了梅園，玉奴沒看出她臉上有異樣，便像往常一樣給她端來一碗白鳳湯和一些精美飯食。
「小姐，先喝口湯吧。」玉奴把那碗湯捧到楊紅袖面前，用的依舊是那只白玉雕花碗。
楊紅袖突然身子向前一斜吐出一大口暗色的血來，玉奴嚇得魂飛了一樣，手中碗跌落在地，濺起的湯水沾濕了兩人的衣裙。楊紅袖一隻手抓住玉奴的手臂，一隻手在眼前摸索，她睜大了眼睛卻什麼也看不見，她用一種驚恐萬分害怕至極的聲音說：「玉奴！玉奴！我怎麼看不見了！怎麼到處都是黑的！」
玉奴低頭看著楊紅袖緊緊抓住自己臂彎的手，她伸出另一隻手將那只用力的如抓救命稻草一樣的手甩了開去。
「你何止是看不見了，如今你的武功也盡失了，跟我已經沒什麼兩樣了。不，你不如我，因為你還是個瞎子。」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楊紅袖不敢相信這一切，她惶恐、無助、害怕到了無以復加的程度。
「因為我在你的湯裡加了特別的配料，蛛絲鹼，無色、無味、劇毒。」玉奴竟然會用這樣輕蔑的語氣說話，楊紅袖甚至開始懷疑站在她面前的不是玉奴了。
「不會的，不會的，玉奴不會這樣對我的……」楊紅袖還是不敢相信這事實，即使這事實真真切切地發生了，正實實在在地擺在她眼前。
「你以為我就是一個好脾氣的小丫鬟，任由你如玩偶一樣擺佈？」玉奴的聲音裡滿是嘲諷，「你以為這天下救你最強，別人都不值一提？」
「你說什麼？」楊紅袖已經接近崩潰的邊緣了。
「你也是，紈素也是，憑什麼你們可以同時擁有美貌和智慧？憑什麼王爺對你言聽計從，對她百依百順？憑什麼你們一出現就能吸引住所有男人的目光？我受夠了像白癡一樣站在你旁邊做陪襯的日子，只有你們消失了，我的世界才會安寧！」楊紅袖第一次聽到玉奴用這樣惡狠狠的聲音說話，以前她都是柔聲細氣，生怕會驚擾了誰一樣。
「你把紈素怎麼了？」
「你還是多考慮考慮你自己吧，看你還有多久的活頭，你對齊王殿下已經毫無利用價值了，出了這李府你的仇家們就會立馬把你生吞活剝了，不如你求求我，我會跟殿下說說，讓他可憐可憐你這個瞎子，姑且收留你，反正你的日子也不久了。對了，我忘了告訴你，你大概也就還有幾天的活頭了。」
「哈哈哈，我竟會死在你手裡！」楊紅袖的笑聲裡充滿著蒼涼和無奈。
「恐怕今天也是我們最後一面了，索性把一切都告訴你吧。我早知你屬心秦睦庭，秦睦庭卻一心一意愛紈素，我就樂得看你們之間的熱鬧。你還記得『綠靜橋』之約嗎？那時，你讓我送信給秦睦庭，讓他去救紈素，我就故意在日期上動了手腳，你讓他十二去，我就讓他十三去，這樣一來他就撲空了。可笑你到現在才知道為什麼！其實我現在挺後悔，因為這樣就把紈素拉到了王爺身邊，可是我卻慢慢地愛上了王爺，現在想想還不如當初讓秦睦庭把她帶走呢！」
楊紅袖聽到這裡苦笑著歎了口氣：「王爺如今佩戴的荷包是你送他的，我看到了，卻沒想到這一層。」
「關於你們之間的故事我還沒有講完呢，我覺得應該告訴你，現在紈素和秦睦庭應該都是恨你入骨的人，你死前見到他們最好遠遠避開，哦，不對，你看不見他們了。哈哈……」玉奴猖狂地笑著。
「你對他們做了什麼？」楊紅袖警覺地問。
「以前齊王讓你找紈素，你總是想盡各種辦法敷衍他，紈素一天不在齊王手裡，他就一直對你言聽計從，他沒察覺你的用心，我可是都看在眼裡，但是我更不想讓紈素出現在王爺身邊，所以就樂得陪你裝糊塗。但是紈素一天不死，我心就一天不寧，可笑她放著那麼愛她的秦睦庭不要，卻要逃婚去找一個毫無前途的沈笑，女人的心啊，真是讓人永遠都琢磨不透。後來可巧我在安州遇見了她，我就在她喝的水裡下了迷藥，然後穿上一身紅衣，扮作你的樣子，準備起碼毀了她的容吧，最恨人的是我就要成功的時候王爺竟然來了，我只好躲到窗外，眼睜睜地看著王爺成了好事。只恨我沒有一刀殺了她！現在她應該深深地恨著兩個人，一個是你，一個是王爺，你說她會恨誰多一點呢？」看見楊紅袖坐在那裡靜靜地聽，並不言語，她又接著說，「後來王爺要殺秦睦庭，你卻一而再地放過他，我當然不能看著你和他的關係越來越好，後來我就求趙甘讓我帶一隊人去秦府查抄，然後秦睦庭最得意的丫鬟就替做了他的替死鬼，死相很慘。罪魁禍首，當然是你！」
「那今天我在神仙坡的遭遇，應該也是你的傑作吧？」
「沒錯！除了我，這世上恐怕沒有第二個人知道你對秦睦庭的感情了，是我告訴佟成用秦睦庭對付你，我也想看看你這個無情無義的女人到底會是怎樣的反應呢。」
「你都看到了？」
「看到了，原來你也並不是鐵石心腸。你說經歷這一次，他對你是不是會有些許愧疚呢？也許就此就對你改觀了也說不定。」
「我倒要謝謝你了？」楊紅袖覺得如今的一切都是如此的可笑。「事到如今，我們都成了你的人偶了，我們的命運竟被你，一個誰都不會留意的小丫鬟改變了。」
「不錯，我就是要你們知道，在你們眼裡卑賤的毫不起眼的丫鬟都比你們強！」
楊紅袖嘴角扯出一絲笑，她搖搖頭說：「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啪！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她的臉上。
「你就在這裡等死好了！」
聽見玉奴離去的腳步聲，楊紅袖眼中有濕潤的淚水流下，為她坎坷的命途，為她蒼白的愛情，為她即將消失的生命。
「趙甘，我知道你在外面，我求你幫我一件事！」楊紅袖突然對著窗戶的方向喊道。
聽見趙甘步履沉重地走了進來，她接著說道：「你都聽到了，她已經不是我們認識的玉奴了，她是一個可怕的女人。你，還是遠遠地離開她吧。」
「你要我幫你什麼，說吧。」從趙甘的語氣裡，楊紅袖聽出了他的失望與無奈。
「我請你告訴秦睦庭，明天申時在得意崖邊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