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姝 第1卷 二一、賞春景狹路即逢   訪神醫積怨得解(2)
    楊紅袖見他往自己的方向走來,忙用手遮臉將頭偏向窗外。見沈笑走過自己身邊往後去了,她才悄然舒了一口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

    但那沈笑分明已經走過了,卻又登登登往後退了幾步,停在了楊紅袖桌邊。哈哈笑道:「我就說嘛,看著這身形眼熟,原來是你。」

    見她雙眼紅腫,似有淚痕,桌上幾碟菜絲毫未動,倒有些酒灑在桌面上,沈笑自己一邊抓起酒壺一邊說:「我看看你喝的什麼好酒。」便把酒壺湊到鼻前深深聞了起來。「何以解憂,唯有杜康,好酒,好酒。不過再好的酒也會傷身體,你空腹喝了這麼多酒,只怕不好。」

    「不用你管。」楊紅袖站起身正欲離開,忽然一個人影擋住了去路。

    「真是冤家路窄了,這次再不叫你從我手中逃脫。」這人是秦睦庭。原來他和沈笑約好在食滿樓飲酒,他早到了,便自己去了兩人常去的位置坐了。那位置和楊紅袖坐的地方就只隔了一道屏風,是以兩人都不曾遇見。若不是沈笑鬧出動靜,他也不會過來看,這一看不打緊,只怕要生出許多事端。

    楊紅袖從嘴角扯出一絲笑,淡淡說道:「咱們去尋一個開闊的地兒比過了,別損壞了人家店裡的東西。」

    秦睦庭握緊劍的手做了一個請的姿勢,楊紅袖正欲前去卻被沈笑阻住。沈笑展開自己的玉骨扇扇起風來,笑著說道:「今天的火藥味兒好濃,要好好扇扇。」然後又看著秦睦庭說:「不能一見面就打架吧,這禮數未免太不周到了。」

    秦睦庭盯著楊紅袖恨恨說道:「她助紂為虐不說,帶走素妹不說,單是害我四姑母重傷臥床數月這一事我便要一個公道。」

    楊紅袖苦笑道:「我害你四姑母臥床數月?你秦家害我師父癱瘓,生不如死,你怎麼不說?」

    這一句話說的秦睦庭和沈笑均是滿臉疑惑。

    沈笑回憶起往日聽到的傳聞,忙說道:「這件事情我們並不知道是怎麼回事,那日你從秦家拿走的凝冰金露確實是真的,這一點我可以保證。」

    「那我師父喝完金露以後為什麼會中毒?必定是你們早已知道會出現奪金露的事,故而早將金露掉包。」楊紅袖並不相信他的話。

    「我們秦家人向來光明正大,才不會做出那種齷齪勾當!」秦睦庭不容質疑地說道。

    「現在不說那些,你師父如今情況到底如何?」沈笑止住秦睦庭,問楊紅袖道。

    「如今,已是回天乏術了。」楊紅袖說著眼睛又紅了起來。

    「我記得師父說過他有個朋友是個神醫,據說醫術很是高明,只是他隱居在灼鍾山堞木溪邊,離這裡很有一段距離,我現在就去請他,若是能請得出來,興許還有希望。」秦睦庭突然記起以前師父說過的話。

    楊紅袖眼中立即泛出神采,她看著秦睦庭忙說道:「我和你一起!他若不願出來,我綁也要把他綁回絕門。」

    沈笑搖頭一笑,繼而說道:「那我先替你回絕門去看望你師父,你只管和庭弟放心去吧。」

    三人這樣計議已定便分開去了。沈笑去到絕門且不用說,秦睦庭和楊紅袖一路快馬加鞭跑了兩天兩夜才到了灼鍾山下,一路上兩人都是沉默不語。

    到了灼鍾山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風似乎也大了起來,不一會兒天空中便擠滿了烏雲,淅淅瀝瀝下起雨來。秦睦庭記得師父講過要沿堞木溪走兩個時辰,便轉過身兩天以來第一次開口說道:「沿著溪水往上還要走兩個時辰,不如你在這裡休息,剛才咱們走過的那個石洞剛好可以避避雨。」

    楊紅袖看著他搖了搖頭,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來,秦睦庭看見她堅毅的表情便不再說什麼,只是自己在前探路。楊紅袖跟在後面看著他的背影,心中五味陳雜。

    兩人走了大約兩個時辰果然看見了幾間茅草屋似農舍一般隱約在前。幾道閃電劃過天空,秦睦庭幾乎就可以確定了。他立刻抬步向茅屋走去。

    雖然外面落雨點的聲音極大,但是屋裡的人似乎還是聽見了有外人來,屋裡的燈光瞬時亮了起來。

    「晚輩秦睦庭,乃赤俠方伯衡的弟子,今日冒昧前來打擾前輩,實有要事相求,還望前輩不要見怪。」秦睦庭拱手朗聲說道。

    「原來是方老頭子的弟子啊,那老頭子離開可有些日子了,你旁邊的姑娘又是什麼人啊?」裡面人不緊不慢的說。

    「她是晚輩的朋友楊紅袖,因她師父受了重傷,晚輩聽聞前輩醫術高明,便同她前來求教。」秦睦庭答道。

    「生死由命富貴在天,就算現在救得了以後還是要死,不如索性一了百了。你們回去吧,不要擾了我的好覺。」屋裡的人一副慵懶的聲音說完這些話便滅了燈又去睡了。

    秦睦庭不管地上泥濘,跪在雨中堅持說道:「晚輩跪請前輩看在家師薄面上能夠出手相救。」

    屋裡人並不答話,不一會兒楊紅袖竟聽到屋裡傳來陣陣鼾聲,她取出長鞭握在手中,向那緊閉著的兩扇門走去。走過秦睦庭身邊的時候,她感到自己的手被秦睦庭緊緊拉住,她低頭看向秦睦庭,正迎上秦睦庭抬起的臉。只見他輕輕搖著頭,用一種懇切的眼光看向自己,她愣在那裡,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楊紅袖銳利的目光漸漸變得溫和,她將手從秦睦庭手中抽出,也在雨地中跪了起來。兩個人默默跪在雨中,任由雨水從發上、從臉上流下,濕透的衣服貼在身上異常的粘膩,他們忍住濕寒如石像一般跪在那裡。

    第二天寅時的時候雨才開始慢慢停下來,待到天大亮的時候那屋裡的人才開門出來。見泥地裡跪著的兩個人被雨淋了一夜異常狼狽的摸樣,深深地歎了一口氣,說道:「你們先回去吧,我還有一件事情要處理。你有精絲銀鞭在手,必是楊文廈的徒弟,我和她算是故交,我會去看她的。你們可以到屋裡取取暖,自己燒碗薑湯喝喝。」然後他穿上蓑衣沿溪水上遊走去。

    楊紅袖看他遠去的身形才知他的內功修為遠在師父之上,還好秦睦庭拉住自己,不然動起武來自己討不到好不說,激怒了他不肯下山去才是天大的麻煩。楊紅袖緩緩站了起來,但覺腿腳都麻木了,她定了定身子方才站穩。

    楊紅袖向秦睦庭伸出手欲意拉他起來,但秦睦庭卻視而不見,將劍支在地上,拄著劍站了起來,然後一瘸一拐向屋內走去。

    秦睦庭找了一個炭火盆,堆了一些乾柴火便在屋裡燃了起來,他也不看楊紅袖,只是說道:「你在這裡烤衣服吧,我出去看看。」便出了屋去。

    楊紅袖掩上門,散下頭髮,脫去外衣和鞋襪在火邊烤了起來。約摸過了半個時辰,楊紅袖見衣服鞋襪都干了,便仍舊穿在身上。不一會兒她聽見秦睦庭的腳步聲漸漸近了,便將頭髮隨意綁在一起,打開了門來。

    楊紅袖看見秦睦庭對他莞爾一笑,反倒把秦睦庭給愣住了,他從沒見過楊紅袖也有這樣的一面。楊紅袖轉過身,把一碗熱騰騰的薑湯端到秦睦庭面前,說道:「你喝一些去去寒吧。」

    秦睦庭搖搖頭,將屋裡弄亂的東西都歸置到原位,說道:「我先走了。」便轉身離開了。楊紅袖見狀忙說道:「等等我」立刻跟上前去。

    秦睦庭沿著溪水向下一味埋頭前走,楊紅袖則快步緊跟在後。只聽她一路上不停說話,秦睦庭卻一聲也不應。

    快到灼鍾山腳下的時候要經過一片沒膝的荒草地,秦睦庭一面走一面揮劍削斷那些雜草,完全無視背後楊紅袖的存在。

    只聽身後楊紅袖忽然大叫一聲癱倒在地,秦睦庭忙轉過身,正好見一條花蛇遊走進深草叢中。

    秦睦庭忙回到楊紅袖身邊扶起她問道:「傷到哪裡了?」

    楊紅袖眼神迷離道:「我,怕是活不了了,先前是我錯怪了你,你還不肯原諒我麼?」

    秦睦庭急道:「現在說這些做什麼,快說傷到哪裡了!」

    楊紅袖閉上眼搖了搖頭:「沒用的,我快要死了,只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諒。」

    秦睦庭見狀越發著急了,忙說:「好,我原諒你,我什麼都原諒了,快說你傷到哪裡了!」

    聽到這裡,楊紅袖由病容頃刻轉為如花笑靨,她起身道:「男兒一諾千金,你都說原諒我了,不准你以後不理我。」她一臉勝利的喜悅,如同一個純真的孩童。秦睦庭有些迷惑了,如今的楊紅袖和他以前認識的楊紅袖是同一個人嗎?

    兩人日夜兼程前往絕門自不用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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