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樓上找到凰兒時,天已經濛濛亮了,她就站在那裡,目光迷濛地眺望著遠處, 眼底看不出絲毫的情緒,波瀾不驚,沉寂惘然。
半輪紅日,從地平線上跳脫而出,一絲柔和的金線,將她的背影勾勒地接近虛幻了。
蕭雲祈就這樣站在她身後看了一會兒,直到她微微側過腦袋,衝他露出一個淡淡的笑,「有事嗎?」
「皇甫菱的死,讓你心裡有點難受,是不是凰兒?」蕭雲祈慢步到她身邊。
玄凰搖了搖頭,「也談不上難過不難過,只是有點惆悵鬱悶的情緒。」
烏黑如水的眼眸盯著天際,玄凰淡淡地說道,「最是無情帝王家,你看皇甫菱,為了上位,不惜毒殺親姐,到頭來,她又能得到什麼?她失去的姐妹之間的感情,是永生永世追不回來的。」
「人生在世,也就不過匆匆百年而已,為什麼就不能去做些讓自己高興,又有意義的事呢?權利對一個人來說,真得這麼重要?當你得到一切的時候,卻失去了最重要的親情,你所剩的,還有什麼呢?被權力腐蝕的人心,也實在是有點可悲。」
「別人家裡,我不知道。但在我們家裡,絕不會變成這樣的。」蕭雲祈揉揉她胡思亂想的小腦袋,「大哥、二哥,我,還有凰兒,我們會永遠在一起,那些皇室間猜疑、彼此殘殺、兄弟鬩牆的禍事,一定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所以凰兒根本就不必多想,這一切,跟我們沒有任何關係。」
玄凰轉過頭去,燦爛無華的眼波些微流轉,眸光定定地落在小祈身上。
這些話,如果換了別的上位者來說,她肯定不信,但蕭家三兄弟的確是和別人不一樣的。
蕭雲宸從重傷昏迷到出來找凰兒,四年多的光景呢,蕭雲昕代理執政就沒見出過絲毫問題。
蕭雲宸對兩個弟弟的愛護,蕭雲昕蕭雲祈對大哥的敬重,撇開他們王室的身份不說,還真得就像普通人家的孩子一般,兄友弟恭,絲毫不摻雜任何一點嫉妒或是複雜的因子在內,也絕不會像其他王族兄弟那般表面和好,暗地互捅幾刀。
這三人絕對是擰成一股的麻繩,想讓他們鬩牆,也鬩不起來啊!
小祈的話,讓玄凰感到一絲暖意流過心頭,她笑了笑,猛地從台階上跳了下來,「小祈你說的對!別人不瞭解,雲宸和你們我還能不瞭解嘛?」
玄凰扭頭對他露齒一笑,蹭蹭跑到他身邊,「快天亮了,我們準備準備,一會兒得應付接踵而來的西昌臣子們。」
「好。」蕭雲祈點點頭。
「女王!」一臉興奮的田昆帶著好幾個侍衛興匆匆地跑來。
「說了我不是你們的女王……」
「是女王是女王!」幾人七嘴八舌地嚷嚷,半點不給她拒絕的機會,「前代女王已故,您自然就是我們的女王了!」
「我……」特麼聽不懂啊!都說了不當這勞什子的女王了,女什麼王啊,她樂意的是山水間逍遙的生活,閒著燒烤釣魚玩樂、賞山賞水賞畫,而不是苦哈哈趴在御書齋裡批那些鬼奏章。
要知道她徹頭徹尾就是個沒耐性的小混蛋啊,讓她一本正經地聽政,她絕對會死的啊!
那張苦逼的小臉,把蕭雲祈給逗笑了。
隨同而來的蕭雲昕與蓮、塞壬一眾人,盡皆嘴角微抽,他們發覺,欣賞小傢伙苦裡吧唧的臉色,其實也是一種另類的享受。
「二哥他們商量過了,這女王的頭銜肯定是要的,不過你這小傢伙肯定是處理不來這些亂七八糟的政事。」
玄凰一個勁地狂點頭。
別說她沒法想像自己被一堆奏章淹沒的景象。
蕭雲昕他們也不捨得這些國家大事把她給壓死啊!
「這些事就交給我和二哥處理吧,然後就照你說的,將西昌那批元老逐個換走,就在他們西昌全國範圍內破格選拔人才,培植屬於咱們的勢力。」
玄凰拍大腿定案,「成了!明白明白,也就是說,這女王,其實就是個擺設!就跟英國女王似的,象徵!象徵!明白,明白!沒我啥事就行!」
眾人一看她那小樣,紛紛翻白眼,啥叫沒你啥事就行啊?
這小傢伙,分明就是個甩手掌櫃啊!
「英國女王是誰啊?」蕭雲祈好奇地問了一聲,眾人紛紛點頭,同樣好奇。
「英國女王你們都不知道啊。」玄凰唇角微彎,露出個促狹的笑容,「那是東楚境內一個靠近海邊的小國,裡面有個叫瑛姑的女王。」
「噢。」眾人再度點頭,紛紛互相詢問,「你有聽說過英國嘛?」
「我怎麼覺得我孤陋寡聞了?」
「啟稟女王!這是剛才我們在皇甫菱寢殿暗格內搜出的一個盒子,裡面有些奇怪符號的書信,不知道是不是皇甫菱通番賣國的書信往來。」接替宮殿保衛一職的,是田昆帶來的人馬,經過此番大戰後,對玄凰都有著莫名的崇拜。
玄凰收斂玩笑的心情,伸手接過那盒子,打開一看,果然有好幾封拆封的書信。
她打開其中一封,一眼凝固,面色倏然大變。
書信上字並不多,只幾眼就看完了,玄凰接著拆開第二封,掃了一遍,她的唇邊凝起一絲冷意,熟悉她的人會發現,她的身上正升騰起一絲冷酷的殺意。
直到她把七封書信全部看完,將那些信重新放回盒子裡後,那臉上的神色精彩複雜交錯,辯不清到底是什麼情緒。
「怎麼了凰兒?」蕭雲昕好奇地拿過一封金漆封蓋的書信看了看,通篇奇奇怪怪歪歪扭扭的符號,讓他看得一頭霧水莫名其妙,「這是什麼鬼畫符?凰兒你知道寫什麼嘛?」
玄凰望了蕭雲祈一眼,重重點了個頭,語氣深沉地說道,「跟我之前猜測的大部分一致。」
「我們蕭國皇宮內,有內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