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忘了,所以我錯了,只是為了救我一個人就喪失了那麼多條人命!這不是我想要的結果,我不敢想像如果演變為兩個大幫派間的爭鬥,還將會出現什麼樣的慘象。我,無法背負這樣的沉重和慘烈。
所以,我,無法生活在你的世界裡。
「肖蒙,」夏晚露開了口,聲音有絲蒼涼。「算我求你,放了他吧。」
肖蒙高大的身軀似乎晃動了一下,那無聲爆裂的憤怒、痛楚和哀傷滿滿地充斥了他的心臟,他用微微發抖的聲音,輕輕問道:「夏晚露,我所做的一切竟然換來這樣的結果?」
夏晚露哀傷地沉靜著一切聲息,抵制著那黑暗的侵蝕和沉淪。然後,她不動聲色地看著他的眼睛,那冷澈到近乎死亡的深潭,
突然,肖蒙的眼中閃爍出前所未有的癲狂和躁動,他猛然掏出手槍,憤怒地指向她身後的莫凌天。
夏晚露不及細想,纖麗的身形一閃便擋在了莫凌天面前。
震撼和絕望給肖蒙帶來滅頂的恨意,他近乎瘋狂地怒吼著:「滾開!我今天一定要殺了他!!」
「肖蒙!請你放了他!」
「我再說一次!滾開!!否則你就陪他一起死!」他的聲音在發顫,黑眸中浮現了血色的猙獰。
心似乎被硬生生地撕裂,夏晚露深深的呼吸著壓制下那幾乎終結了生命的痛楚。她倔強地挺直了纖麗的身軀,一動不動地與他保持著對視。
肖蒙拿槍的手抖動的厲害,眼神中滿是殘酷決絕的憎恨。最終,他開了槍。子彈貼著她的身體飛向身後的落地窗。「嘩啦」一聲,玻璃碎片四散開來,在燈光下閃爍出鑽石般的光芒。
她的手臂被劃傷,滲出點點血跡,滴落在地上。可是絲毫沒有感覺到痛意,她仍維持著原有的姿勢,木然地站立著。
沒有人說話,當玻璃落地時發出的清脆聲響平息後,四周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墨黑的髮絲遮擋著肖蒙完美的側臉,那高大的男人無聲的站立著,孤獨的樣子像個委屈的孩子。許久,他疲憊而沙啞地說:「把莫凌天給我扔出去,還有這個賤人,」
夏晚露的嘴角牽起一抹苦澀的笑。
肖蒙,你說,你很在乎我,這就足夠了,
我為你受的折磨算是抵消了你的溫柔,從此我不欠你任何感情,從此,我和你,再無瓜葛,
夏晚露和莫凌天被肖蒙的保鏢毫不客氣地扔在了路上。他的車隊開走了,駛過她身邊時捲起冰涼的夜風讓她不由打了個冷戰。很快,車隊消失在夜色中,再也尋不到一點蹤跡,
而當夏晚露的身影越來越遠時,冰冰無意中從後視鏡中看到,那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男人此時的表情落寞而悲涼。
他輕閉著眼靠在後座上,濃密的睫投射出的陰影下,似乎隱藏了一滴脆弱的晶瑩,
夏晚露稍楞了一會便從地上爬起,拍拍身上的灰塵,安靜地順著山路向下走去。
「喂。」身後的莫凌天叫住了她,「你要去哪裡?」
「和你無關。」她的聲音冷漠而疏離。
「我受了傷,你就忍心把我丟在這裡嗎?」莫凌天竟然在笑,似乎剛剛經歷的浩劫只是一場虛無的夢境。
夏晚露沒有回答,也沒有停下腳步,無動於衷地繼續前行。
莫凌天收起了笑容,聲音有絲慌亂,「你不能丟下我!我不准你走!」
「莫凌天,今天我救了你,也和肖蒙徹底的決裂。如果你懂得感恩,就拜託你以後別再來找我的麻煩。」
夏晚露停下腳步,似乎在輕聲歎息。「給你的手下打個電話吧,他們會來接你。」然後,她頭也不回的逕自走開了。
「我不准你走!不准!」身後的男人似乎在命令,卻又像在哀求。「夏晚露!我不會放過你!我絕對不會放過你!」
直到那聲音漸漸微弱,夏晚露仰起頭看向那浩瀚的夜空。自由,原來是要忍受痛楚割捨後,才能得到這一身的輕鬆,
當她來到山腳下時,天快要亮了。夏天豪正安靜地等在那裡。
她走上前,欣喜地把他抱在懷中。「夏天豪,對不起,讓你受了委屈,」
「姐姐,」夏天豪本來憋了一肚子的問題,可當他發現夏晚露落寞而憔悴的表情時,便懂事的選擇了沉默,他知道至少現在不是問這些的時候。
這時,一輛車從他們身邊疾馳而過駛向山頂。天色尚暗,夏晚露猜測裡面的人如果不是看不清他們的樣子,就是他們是莫紹興身邊的人,根本不認識他們姐弟。
待他們走遠,夏晚露鬆了口氣,對夏天豪說:「我們走吧。」
看到夏晚露木然而呆滯地走在前面,夏天豪動了動嘴唇,卻最終沒說出什麼,默默地跟在了她的身後。
當天色呈現出一片慘淡的灰白時,夏晚露在一條十字路口茫然地止住了腳步。
平時車水馬龍的街頭現在還是一片寂寥,幾個清潔工的身影散落在遠處,機械而冷漠地做著手頭的工作。夏晚露突然意識到,她竟然無處可去,
「夏天豪,我們該去哪裡?」她笑了笑,無力地蹲下身體,把頭埋在膝蓋上,輕輕地搖著頭。
「我們沒有家,而且身無分文,甚至連可以證明我們身份的東西都沒有,我帶著你走了那麼遠,究竟是要去哪裡?」
下垂的烏黑髮絲隱匿了她姣好的面容,夏天豪在她面前蹲下,輕抵著她的頭,「別擔心,你還有我不是嗎?」
他略顯瘦弱的手扶著她隱隱顫抖的肩膀,輕聲笑道:「姐姐,你在哭嗎?」
「這裡只有我,想哭就哭出聲吧,」
在這個陌生城市的十字街頭,一個高中生模樣的女孩環抱著纖麗的身體,失聲痛哭。
身邊瘦弱的男孩子靜靜地陪在她身邊,分擔著她的疲憊和委屈。這個夏日的清晨,異國的風吹在身上格外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