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屬下告退。」暗衛依言離開,南宮宣隨即看向跪在地上的一群人。「還不趕快把東西收拾乾淨!來人啊,宣大將軍覲見,再傳李丞相進宮面聖!」
待他話音一落,一群人奔出去的奔出去,負責收拾的開始收拾,紛紛動作利索地忙活開來。
冷冷地掃了眾人一眼,南宮宣邁步離開了那堆他製造出來的廢墟,穩步走向殿外,眸色深沉犀利。
好!很好!非常好!才不過五日便將洛陽拿下,他不得不說,司馬流雲和完顏不破的確有一手。
至於她……該死的,他到現在居然還是沒有她的一丁點兒消息!
明明知道她就藏身在北漠或者西越的隊伍當中,他還派出了很多人或明或暗地找尋她的下落,但就是找不到她的半點兒蹤影。
她到底藏到哪裡去了?是不是易了容?
北漠和西越結成聯盟,說真的,這件事他真的有些意外。他敢猜測,她在整件事當中絕對起了不小的作用。對於此,他氣,他怒,他怨,但他就是從頭到尾的沒有恨。
恨?明知道當初是她將他耍的團團轉,他還是無法對她心生恨意。他對她,除了不滿,更多的是掛念,無法割捨的掛念。
為什麼,她對他的影響會這麼大?為什麼,自從遇上她之後他便變得不再像自己?從前的他到底到哪裡去了?
樓蘭……他是有想過她可能藏身在樓蘭,因為她曾說過她認識樓漠白。
只是,如果她真的在樓蘭,只怕他無法找到她了,因為暗衛就算有再大的本事,也絕對飛不過波濤洶湧的汾河。
他該怎麼辦?難道,就真的只有用逼迫的手段逼她現身?
他不是沒有逼迫過她,但是這次,他是真的不大想這樣做。因為一旦這樣做了,就算她最後迫不得已回到他身邊,她和他,他們之間注定會隔著一堵永遠都無法推倒的石牆,由他親手建造的石牆。
如此,他到底該怎麼做?
在養心殿附近躊躇了一番時間,在養心殿附近躊躇了一番時間,正當負手而立、仰望長空的南宮宣打算返身回去時,小喜子急急地朝著他奔了過來。
「啟稟皇上,大將軍已到,正在殿內候著呢。」
「嗯。」輕應了一聲,南宮宣抬腳往回走。待走到殿門時,遠遠看見李筠霖疾步而來的身影。
頓了一下,眸底幽光閃過,他微微側首對一旁的小喜子吩咐道:「先帶李丞相到坤寧宮歇息,朕過會兒過去見他。」
說完,轉過身繼續走進殿內,俊臉冷沉,一身凜然霸氣。
……
三月二十六日,天空微晴,清風微拂,一片爽朗。
這日中午,一抹玄色身影突然急沖沖地闖進了樓家堡,然後快速繞過前院,再繞過曲折的迴廊,閃進樓家堡西院的一間廂房內。
早在來人還在百米之外時,房內的人便已經察覺到來人的氣息,是以,當玄色身影立於案桌前時,坐在桌後的人,已經放下了手中看了一半的賬簿,慵懶地枕著雙手靠在椅背上,雙腿更是交疊著搭在桌上,整個人看上去懶洋洋的,還隱隱透著一股子淡淡的邪氣。
稍微調整了一下有些急促的呼吸,玄衣人道:「公子,出大事了。」
聞言,原本輕闔著的眼簾緩緩睜開,神情卻是沒有什麼變化。「什麼大事?」聲音也是懶洋洋的,聽上去沒什麼力氣。
玄衣人神色凝重地說:「李丞相以及李三少被南宮宣軟禁了。」
話音一落,玄衣人便覺得書房內的溫度陡然低了幾分,而原本慵懶地靠著座椅的人,雖然姿勢未變,但玄衣人卻清楚地感覺到,那人身上的氣息已經變了。
房間裡很安靜,靜到只能聽見玄衣人的呼吸聲。須臾過後,座椅上的人擺正了坐姿,沉聲問:「無心,你是什麼時候收到的消息?外面的人是不是都知道了?」
無心回道:「屬下是今早收到老方從汴京派人送來的密函,從密函上得知的消息。知道事態嚴重,屬下便從洛陽急急地趕了回來。
據屬下所知,外面的人暫時還不知道此事,但在汴京的官員,差不多都已經知道了這件事。」
沉吟了片刻,夜無殤從座椅上站了起來,淡淡地說:「好了,你先退下吧,記得吩咐下去,不管外面的人知不知道,樓家堡內所有的人都不得在夫人面前提起此事,違者必將重罰。」
「是,屬下告退。」
待無心走遠,夜無殤回首看了看桌上的賬本,眸底閃過一道冷芒。
軟禁李丞相和李三少?明眼人一看便知南宮宣打的什麼主意,他又豈會不知?
如果是平時,這件事他會讓娘子知道,但現在是關鍵時期,他不能讓她受到一點點的刺激,所以,這事兒他還得壓下來,等過一段時間再和她說。
深吸了口氣,想到李青曼現在正在午睡,而且也快醒了,夜無殤忽然閃身離開了書房,臉上滿是溫柔的笑……
清風一陣陣地撲來,伴隨著院中的青草氣息,讓整間臥房的空氣都帶了點青草的味道,聞起來舒爽寧人,極易讓人入夢。
李青曼睡得正沉,在夢中,她夢到自己站在一處鳥語花香的園子裡,環境和她現在所住的西院有那麼幾分相似,但看上去比西院縹緲得多、美得多,她不知道那是什麼地方。
周圍安安靜靜的,沒有人影,亦沒有人聲,正當她疑惑間,四周忽然傳來孩子的笑聲,那麼純真,那麼讓她觸動。
緊接著,兩個嬰兒忽然憑空出現在她前方的草地上,身上只穿著紅色的肚兜,皮膚白白的,身上肉嘟嘟的,看上去可愛極了。
不一會兒,兩個嬰兒順著草坪爬到了她腳下,抓著她的衣擺依依呀呀的不知道在說些什麼,還一下一下地蹭著她。
過了一會兒,其中一個娃娃竟然抱著她的腿順著往上爬,那嬌憨的動作,讓她不自覺地勾唇笑了。
怕那個娃娃摔著,她只得慢慢放低身形,在草地上坐了下來,那兩個娃娃則是蹣跚地爬到了她的懷裡,一直在她的懷裡動來動去沒個停歇。
近看之下,她方才發現,這兩個娃娃長得好精緻,看上去還有些眼熟,她好像在什麼地方見過,但她一時想不起來了。
驀地,察覺到胸前傳來一陣涼意,低首一看,她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涼氣。
就在她剛才打量他們的那一會兒,兩個娃娃竟然調皮地拉開了她的衣襟,手還扒拉上她的胸脯……
錯愕之餘,她慌忙收回攬著兩個娃娃的手,趕緊將衣服拉好。
待整理完畢,她這才重新抬眼看著兩個娃娃,神色頗有些嚴肅,卻對上兩張笑瞇瞇的小臉,還有那四隻不停揮動的肉呼呼的小手臂。似乎,他們還想扒開她的衣服,還想……佔她的便宜……
意識到這一點,李青曼心裡一涼。正想問他們是誰家的娃娃時,空中忽然傳來一聲聲的呼喚,那一聲聲的「娘子」,溫柔至極,聲聲撞進了她的心裡。
臉上傳來一陣麻麻的癢意,她下意識地抬手想要拂開罪魁禍首,卻不想,這一拂她便醒了,手也被一隻寬厚溫暖的大掌握住了。
眨了眨眼,待視野漸漸清晰,對上那張近在咫尺的俊臉,李青曼愣了,有些反應不過來是怎麼回事。
瞧著她呆愣的模樣,夜無殤接著做他本來就打算做的事,在她的嘴角輕輕地印上一吻,然後躺在了她的身側,輕撫著還被他握著的手。
「娘子,你剛才是不是夢到了什麼?」
笑得那麼甜,應該是夢到了什麼美事。只是,不知道她的夢裡是不是有他。如果是夢到他就好了,如果不是……
夢?意識回籠,李青曼終於知道自己剛才是在做夢,而此刻,她已經醒了,被某人給打擾醒的。
想到此,扭頭看向身旁的人,面上露出一抹不悅。「做什麼擾我清夢?不知道我睡得正香嗎?」
夜無殤挑了挑眉,幽幽地說:「我哪有打擾娘子做美夢,怪只怪娘子做夢時笑了,笑得太美好,我一時看得出神,手腳就不聽使喚了。」聲音裡帶著一股淡淡的酸味。
「照你的意思,還是我自己的錯了?我做夢不可以笑?」李青曼語氣淡淡的,她不解,這空氣怎麼突然變得酸酸的,夜無殤那隱含著幽怨的情緒到底是從哪裡來的。
撫摸著那只細膩嫩滑的柔荑的動作一頓,雙眸一轉,夜無殤勾唇笑道:「哪有?娘子誤會為夫了,為夫可沒這個意思。」
說著,側過身面對著李青曼,眼神無比真摯地看著她。「娘子要相信為夫,在為夫眼裡、心裡,娘子做什麼都是對的。」
說還不止,他的手慢慢上移,帶著手中的那只柔荑放在了自己胸前。「娘子你看,為夫的心可是沒有說謊,為夫說的都是實話。」
掌心下傳來一下又一下有力的跳動,以及自己最熟悉的溫熱的溫度,讓李青曼忘記了要抽回自己的手。直到手背上傳來一陣酥麻的感覺,她才陡然回神,一下子將手縮了回去。
「別一天老不正經的。」她現在可是大著肚子,而且肚子的型號還是超大號的,就這情形他還一天有事無事地調戲她,跟個神經病似的,不知道她現在什麼事都做不了麼?
老不正經?這話他喜歡。
魅惑地一笑,夜無殤又將那隻手給捉了回來,貪戀地貼上了自己的臉頰。「娘子說的極是,相公的確是老不正經的。」
他們就是要像這樣一直相伴到老,直到兒孫滿堂,直到兩個人都鬢髮花白……
溫熱細膩的觸感,讓李青曼心裡一陣悸動。只是,一想到腹中的孩子,她便冷下了臉,逕自抽回自己的手。抽不回,她便在那張臉上捏了一把,夜無殤最終因為吃痛而不得不放開了她。
睨了一眼那張俊眉輕蹙的臉,李青曼慢慢坐了起來,順道在背後墊了個軟枕舒服地靠著。「沒個正經。我發現,自從你回來後,這幾個月你就沒正常過。」
她都懷疑,他在雪山那段時間是不是被什麼人帶壞了。能比他更壞的人……她真是不敢想。
揉了揉被捏痛的地方,夜無殤也跟著翻身坐了起來,緊緊地靠在李青曼的旁邊。「娘子,你真壞,相公我一直很正常。你要是不信,可以等生完孩子再坐完月子之後好好驗證驗證。」
有點兒妖媚的聲音讓李青曼渾身哆嗦了一下,瞬間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越說越沒個正經,你再這樣當心我踹你下去。
好了,說正事,把我叫醒是不是有什麼事?前線那邊怎麼樣了?」
拉過李青曼的手臂抱在懷裡,夜無殤面色平靜地說:「沒什麼事,前線那邊一切進展順利。」
李青曼挑眉,心中不信。「真的?」沒什麼事幹嘛叫醒她?他可不是會隨便叫醒她的人。
「當然是真的,相公剛才不是已經說過了麼,看到娘子做夢笑了,相公的手腳就不聽使喚了。」
頓了頓,心裡隱隱生出幾分期待。「娘子,你老實告訴相公,你剛才夢到什麼了,居然笑得那麼開心。是不是夢到相公我了?夢裡面我們在做什麼?」
李青曼沒好氣地回道:「沒有夢到你。」
還做什麼?一聽就知道他腦子裡又在想不正經的東西。
「真的?」夜無殤面上陡然躥起一抹失落。「那娘子究竟夢到什麼了?男人?女人?還是男女都有?」
男人女人?李青曼聞言一怔,隨即瞭然。「男人女人的醋你都吃?」
她總算明白剛才那股酸味是怎麼回事了,繞了這麼大一圈,感情他就是想知道她有沒有夢到他。連她的夢也想管,他是不是太霸道了一點?
又往李青曼身邊靠了靠,夜無殤否認道:「娘子真會說笑,相公怎麼會吃女人的醋呢?
至於男人,娘子,不是你家相公自戀,這世上有哪個男人長得有我這般好看?他們哪能跟我比?
所以,我完全不擔心娘子會移情別戀,又哪裡用得著吃醋。更重要的是,相公完全信任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