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冷哼了一聲,視線觸及案桌上堆積如山的奏折,眸色一暗,南宮宣驀地將一堆奏折掀到了地上。剎那間,乒裡乓啷的聲音響成一片。
似乎是還不足以解氣,他又將上好的青雲硯台扔出了老遠。只聽「侉」的一聲,硯台立時碎成了好幾瓣兒,結束了它的使命。
而在硯台從案桌飛到地上,再到停止滑翔的途中,裡面半干的墨汁散了一路,原本光亮如鏡的青石地面上到處都是黑色的污點,看上去好不邋遢。
聽到殿內的動靜,一向熟知南宮宣喜怒的小喜子也忍不住縮了縮頭,沒敢立馬進去,就怕自己無意的舉動會更加激怒南宮宣,成為南宮宣洩憤的可憐蟲。
胸膛劇烈地起伏著,隨著幾道灼熱的濁氣從肺腑內排出,南宮宣稍稍冷靜了些許。只是,此時的他宛如被人拔了頭上的毛髮的老虎,盛氣凌人,渾身上下都散發著危險,請勿靠近的訊息。
當真是太可惡了,她居然有了別的男人的孩子,還該死的愛上了別的男人!
她到底是要保護誰?南宮瑾?夜無殤?還是那個完顏不破?又或者,是別的他沒有猜到的人?無論是哪個,他都恨不得扒了他們的皮!
是,他知道現在的自己有些不正常,但是,他就是沒辦法做到不去在意,他該死的就是嫉妒得發狂!
他好恨!恨別的男人佔有了她,更佔據了她的心。恨自己沒有成為她的第一個男人,更沒有成為她心裡的那個人。
她是他的皇后,理應成為他的女人。只是,曾經的他因為嫌她貌醜,嫌她癡癡傻傻惹人厭惡,便從不接近她。
如果,他能早些發現她是裝傻……
如果,他沒有將她送出宮去……
如果……
只可惜,一切沒有如果,她從沒有給過他那樣的機會!
機會……他為什麼希望她給他機會?從頭到尾,她不都是他手中的棋子嗎?注定用完便要捨棄的棋子……
他對她,到底在抱有怎樣的態度?他對她,是不是生出了不該有的情愫?
曾經,他曾想過,倘若她能安安分分地待在他的身旁,真心實意地跟著他,做他的女人,待到功成那日,他便可以饒她不死,在宮中為她留個位置,在他身邊為她留個位置。
但是,那樣做,並不是因為他對她有了感情,僅僅是因為,她是個與眾不同的女人。作為君王,他身邊需要有她這樣的女人,可是現在……
他為什麼會如此嫉妒那個男人?如果僅僅只是因為她給他戴了綠帽子,那他,也應該只是生氣,只是恨才對。恨她,恨那個男人,恨他們對他的藐視與背叛。
他的這份嫉妒說明什麼?他對她……難道真的有了感情?
想到這種可能,南宮宣慢慢冷靜了下來,席地坐到了案台的地上。青石地板的冰涼,透過層層衣料襲上他的身體,他卻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也並不覺得冰冷。相反,因為那份涼意,他的思維愈發的清晰。
感受著心臟真實有力的跳動,清晰地感受著腦海中的妒意,回想著自從他去了洛陽,再到從洛陽回來,一路上他與李青曼之間的點點滴滴,他對她的態度的變化,她對他的影響,南宮宣慢慢認清了一個事實。
他,確實是在不知不覺間遺失了自己的心。
這份情,到底有多深?從何時起的?他不清楚。
他只知道,他現在滿腦子都是她的音容笑貌,而他也不得不承認,即使是冷顏冰姿,她也無時無刻不在散發著不可抵擋的魅力。他的腦海中,除了朝政,竟然裝下了一個她。
問他現在的感覺?他不知道。但是,他清楚一件事——他有著從未有過的迷惘。
他該拿她怎麼辦?
現在就殺了她,以免自己越陷越深,被她左右?如果是從前,他或許會下得去手。但是現在……他不確信自己有沒有拿劍對著她的勇氣。
忘了她?他連自己心裡什麼時候有了她都不知道,要忘,又該從何下手?更何況,感情這種東西,可以任憑人的主觀意識左右嗎?如果可以,大概,他現在就不會感到茫然了。
讓她忘了那個男人然後愛上他?於他而言,這或許是最好的結果,但是,這談何容易?且不說她現在有了那個男人的孩子,就單說她愛那個男人這一點,就很難。
她愛孩子,也愛那個男人。
如果,那個男人不在了……
如果,孩子沒了……
她,會忘記那個男人嗎?或許會,或許,永遠不會,更會因此而恨他。這樣的結果,斷不是他想要的。
殺了她,下不了手,更捨不得。
忘記她,估計不能。
堂而皇之地除去那個男人,她必定會記恨於他。重點是,他不知道那個男人是誰。
放她和那個男人遠走高飛,他做不到,他會嫉妒。如果他這麼做了,他絕對是在為難自己。
這般算下來,對於她,他輸得很徹底。現在,既然所有的辦法都行不通,那他到底該怎麼做?
將頭埋入雙膝之間,十指插入髮絲之中,抱著頭想了一會兒,南宮宣抓撓髮絲的動作驀地一頓,眸底快速閃過一道光亮。
如果,是那個男人先拋棄了她,那他豈不是就有機會了?不用說,她一定會漸漸將那個男人放下,然後,他便可以趁虛而入。
對!這絕對是個不錯的主意。只是,具體該怎麼做,他還得從長計議。
算算日子,今天是七月十六,她腹中的孩子尚不足月。再過兩個多月,她腹中的孩子才會慢慢現形,人們才會看得出她懷孕了。
如果,在這之前,那個男人因為誤會而拋棄了她,那麼,他便可以製造些小意外,讓她腹中的孩子不小心流掉。如此,對她的身體傷害也會減到最低程度,將來想要再孕也不會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