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回籠,李青曼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她剛才問他什麼?問他有沒有妻室?她一定腦袋抽風了才會問這麼奇怪的問題。
眼神閃爍著,她掩飾性地笑了笑,「我沒問什麼,你去忙吧,我也要去看看清風和逐月有什麼決定。」
言畢,她走上前,繞過門邊的夜無殤便逃也似的離開了,好似她的身後有冤魂想要索取她的性命那般。
怔在門邊,望著那道快速逃離的背影,夜無殤久久回不過神來。
她……這是在做什麼?剛才,他應該確實沒有聽錯。如果他聽到的都是真的,那……她那麼問是什麼意思?難不成……
眼眸一亮,夜無殤直感覺心底有一股難言的喜悅在騰騰騰地往上冒。瞧著就快消失在迴廊盡頭的身影,他抬腳便欲追上去。然,剛跨出兩步,他卻生生地將抬出去的腳給收了回來。
不行,他不能追上去,他不能逼得太急了。否則,青曼好不容易才跨出一步,若是他逼得緊了,興許她又會退回原地。
想到李青曼剛才讓自己去辦的事,頓了頓,夜無殤這才抬腳出發,臉上一直掛著盈盈笑意。
……
白色的蠟燭,白色的冰磚,白色的床,白色的帳幔,一跨進南宮瑾原本所住的房間,躍入李青曼視野的便是滿眼的白色。看著房間內似是靈堂的佈置,她原本輕盈的步伐變得有些沉重。
原來,這就是靈堂,屬於白色的世界。如果,南宮瑾是要入土下葬,便會多一口黑色的棺槨。黑與白,原本單調至極的色彩,在這靈堂之上卻會透著無形的沉重和壓抑。
視線往床榻的方向掃去,清風正靜靜地立於一旁,發現她來了,便朝她點了下頭。床的附近,逐月正跪在地上,垂著頭燒著紙錢,低垂的臉上還看得見些許尚未乾透的淚痕。
輕腳來到床前,瞧著已經換了一身新衣,嘴角微微翹著的人,李青曼不自覺地勾起了唇角。
南宮瑾現在的模樣和她初見時相差好多。那時,感覺他清淡冷然、遙不可及,現在,雖然他已經去了,卻覺得他更真實。
為南宮瑾理了理袖子的地方,李青曼轉首問向一旁的清風。「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將他火化?又打算將他的骨灰撒在什麼地方?」
抬眼看了看李青曼,又掃了掃南宮瑾的遺容,清風恭敬地回道:「屬下打算後日便將王爺火化,然後將王爺的骨灰撒在靈山的頂峰。」
後天?靈山?她和南宮宣約定的時間是在三天後,她可以去送他最後一程。想到此,李青曼點了點頭,「那好,後天你們一定要記得通知我,我想親自送送他。」
頓了頓,想到清風剛才的措辭,她淡淡地道:「對了,你們不必把你們王爺的話放在心上。從今往後,你們是自由的,願意去哪裡便去哪裡,不用跟著我,也不用保護我。」
南宮宣是何等陰險的人,他們一直侍奉南宮瑾,南宮宣必定不想留他們活口,以免暴露他們母子曾下毒毒害南宮瑾的事實。他們若是跟著她,無疑是在送死。
而且,她也不喜歡身邊的人太多。人越多,目標便越大,不方便她將來行事。
身形一震,清風的臉上隴上嚴肅。「青曼姑娘這話可說錯了,屬下既然已經接受王爺所托保護姑娘,自然會竭盡全力保證姑娘的安然。以後,屬下和逐月便是姑娘的人,任憑姑娘差遣。」
聽得這話,李青曼臉上的肌肉抽了抽。這個清風平時看上去挺機敏的,怎麼就聽不懂她的話呢?
在心底好生琢磨了片刻,她又道:「清風、逐月,我這麼和你們說吧。既然南宮瑾讓你們跟著我,那麼,我便有責任保證你們的安危。」
聽李青曼這麼說,一直燒著紙錢的逐月忽的抬起頭來,臉色有幾分冰冷,亦有幾分疏遠。「青曼姑娘,屬下們會以王爺的吩咐為先。」
「麻煩你們先聽我把話說完!」見逐月打岔,李青曼猛的一聲冷喝。深深地吸了口氣,壓下心底翻湧的情緒,她竭力平靜地說道:「我知道,你們對南宮瑾忠心耿耿,只要是他的囑托,即使讓你們拼上性命你們也甘願。
可是,請你們記住,你們沒有簽賣身契給我,你們的命是屬於你們自己的,請你們珍視自己的性命。」
說到這裡,目光掃過兩人,李青曼放柔了語氣。「過幾日,我要隨南宮宣回宮,此番前行兇險難測,會有很多你們意想不到的事,我不能帶著你們。有你們在,我沒辦法放開手腳做事。
重點是,一旦你們出現,南宮宣極有可能殺人滅口,以免你們洩露了南宮瑾是毒發而亡。
所以,等送走南宮瑾後,你們兩個便要另謀出路。以你們的能耐,我相信你們一定可以活得很好。
好了,我要說的就這麼多,兩日後記得通知我。」
說完,深深地看了床上的人一眼,李青曼緩步離開了房間,一個人慢慢悠悠地走回西院。
一跨進院子,瞥見在樹蔭下納涼的靈兒,她淺淺地笑了。果然是孩子心性啊,純真,隨性,不愁悲喜,讓她都有些羨慕了。
回到房間,見無事可做,李青曼隨意地坐在了圓桌旁的凳子上。視線漫無目的地飄移著,瞅見案桌上的筆架上掛著幾隻狼毫,她的目光頓了頓。
或許,她可以學著古人練練毛筆字。
意隨心動,她當即起身來到了案桌前。自行從一旁的書架上取了宣紙鋪開,又試著研了一會兒的墨,學著古人的樣子,她寫下了她人生中的第一個毛筆字——月。
看著那粗細不均的字體,再看那一會兒不出墨,一會兒又是一大坨墨堆在一塊兒的月字,她搖了搖頭。真難看!
隨即,她將最上面那張宣紙掀起,粗魯地揉成一團後便厭惡地丟在了地上,再開始寫第二個字。
待大功告成,看著那圓滾滾的、好似裹了幾件冬衣的離字,她嫌棄地揉成一團便又丟在了地上。
哼!她就不信了,她一定要把毛筆字練好。想當年,她可是寫得一手漂亮的鋼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