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似乎極為震驚,連連搖頭,低聲自語:「不可能,不可能,他怎會騙我……」
忽然,她的眼睛倏地瞪大,身體像篩糠般抖了起來,淒厲叫道:「快叫他們住手,他會死的,會死的!」
只見殿內已烏壓壓湧進一大群侍衛,為首的幾人手中拿著一疊名單,各率領他們的小隊按名單鎖人,有名單之外者,命人扶去偏殿休息,而魯績他們寡不敵眾,身上已有多處傷口,汩汩的鮮血將他們深色的朝服染成了紫黑色。
百里玄囂大喇喇靠坐在龍椅上,臉上表露的是從未有過的舒適愜意,對身邊太后和魯妃的哀嚎充耳不聞。
很快,魯績等人重傷不敵被擒,一字排開跪在殿下,血水順著他們的腳下蜿蜒流淌,饒是殿內有上品熏香,仍蓋不住濃濃的血腥。
太后面無血色,不顧其他人在場,失聲叫道:「皇兒,放過他,母后求你、求你了!你要親政,要兵權……你要什麼我們都給你,不要殺他,求你不要殺他!」
聽到這裡,百里玄囂墨眉一挑,邪魅的唇角寫滿了輕視與不屑:「現在說這些,是不是太晚了?」
太后沒有料到他會如此無禮,有瞬間的愣怔,隨即聲淚俱下,指著百里玄囂顫聲斥道:「皇帝!當年你剛出生的時候,我還是教坊的舞姬,為了你,我與魯將軍費盡心機步步為營,這才一步一步將你捧上了皇帝的位置。先皇有七個皇子,哪一個不比你出生尊貴,哪一個娘家沒有背景,憑什麼你就活到了成年,當了太子,繼承大統?!如今你翅膀硬了,開始誅殺良臣了?你可知,你這樣做是忘恩負義,會讓天下人寒心,會被世人譴責不容!現在大錯尚未鑄成,你快收手!」
百里玄囂沒有立刻做出反應,一旁的魯妃見狀,忙半爬到他身邊,抓住他的下衣擺哭求:「求皇上放過爹爹……」
「放過他?」百里玄囂嫌惡地將魯妃踢開,冷笑:「朕是曾想放過他,是他自己不要這個機會。」
「爹爹沒有……」魯妃吃痛倒在一邊,瑟縮著哭泣。
太后見百里玄囂根本不為所動,軟了聲音,好言相勸:「皇兒休要聽旁人誹謗,分明是一些人居心叵測,唯恐天下不亂!」
說到這,太后狠狠瞪了一眼不遠處的劉賢妃,恨恨道:「狐媚下賤的東西!你那老不中用的爹死了也罷,你倒會生事,挑撥皇帝和魯卿家的關係,如今這樣你可滿意了?!」
劉侍郎雖是被一個小小的副尉所殺,但明眼人都猜測此事與魯績脫不了干係,今日大殿上,劉賢妃先是被刀光劍影嚇得不輕,後見魯績受傷被擒,心裡有了些快意,不料太后猛然發難,她臉上的笑容一時沒來及收回去,被眾人瞧了個正著。
「國家危難,你還敢笑!」太后的怒火似是找到了個發洩口,厲聲喝道:「來人,掌嘴!」
太后調遣不了御林軍,後宮大小太監宮女卻是聽她話的,她話音剛落,立刻有兩名宮女衝到劉賢妃面前,狠狠地扇起巴掌來。
沒打幾下,劉賢妃的嘴角便流出血來,水紅顏站在殿下一側,見此情景,不由得皺眉看向百里玄囂。
他一臉漠然,唇角斜斜地勾著冷笑,修長如玉的手指在金樽上來回畫著圈。
曾經灰色的過往,早已令他心硬如鐵,從來不曾愛過後宮任何一個女人,立誰為妃,寵幸誰,都有他的目的。冷冷睥睨著面前的幾個女人,洞察著她們的心理,只覺得她們的面孔越來越扭曲,越來越醜陋,眉頭也漸漸擰成一條直線。
察覺到有人注視他,他不由得回望過去,臉色驟變。
「顏兒!」
只見金色華美的衣裳下,水紅顏臉色蒼白如紙,單薄的身子晃了晃,好似隨時會跌倒。
不等他做出動作,已有人先他一步,落在她身邊扶住了她。
「這麼涼。」霍君燿低低說了一句,隨即攬她入懷。
水紅顏掙扎著要推開他,不料自己真氣耗盡加上寒氣攻心使不上力氣,他的雙臂如鐵箍緊緊扣住了她。
「放開我!」她不悅地瞪他。
「燿!」從水紅顏出現的那一刻,黎夢夕就被當成了隱形人,此時此刻,看到霍君燿懷擁昔日情敵,她再也無法保持一國之後的儀態,尖聲大叫。
霍君燿恍若未聞,環抱著水紅顏的手微微顫抖,一時間竟是癡了,低下頭在水紅顏耳邊喃喃道:「顏兒,你可知我有多想你……」
時過境遷,然而看到霍君燿,水紅顏就無法不想起最後一次見到的晚晴,曾經花一樣的女孩,全身上下被鞭打的沒有一處完好的皮膚,那雙始終不能緊閉的眼,似乎在訴說著心中的恨與怨。
「你做什麼,我們之間早已一刀兩斷,你放開我!」
可惜用盡了力氣,也無法推動他半分。
他的唇毫無預警地壓下,印上她冰冷蒼白的唇。
「放……」剛一開口,濕軟熱辣的舌尖趁機擠進她的口中,熱切地想要與她追逐纏綿。「嗚……」
纖細的身子掙扎了幾下,沒有了動靜,只有一滴淚從臉頰上滾落,隱入衣角。
凌厲的掌風襲來,霍君燿一時不查,肩膀上挨了不輕不重的一下,錯愕間,水紅顏已經落入了百里玄囂的懷中。
他正要與百里玄囂理論,卻見百里玄囂一邊晃動著水紅顏的身子,一邊急切而憤怒地呼喚:「御醫,快叫御醫!」
不知何時,那個如鳳凰般驕傲美麗的女子,緊閉雙眼,毫無生氣。
他大驚失色:「顏兒!你怎麼了?」
與此同時,趙太后也驚呼著從殿上小跑下來,卻是朝著魯績的方向:「快來人,快救他!」
魯妃跟隨在後大聲哭道:「嗚嗚嗚,爹爹、爹爹!」
場面混亂,黎夢夕忍不住也跑上前拉住霍君燿的胳膊,委屈地指責:「燿,你管她做什麼,難道你還在想著她嗎,你可別忘了,她是個多麼淫/亂惡毒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