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眾人認為這已是人間的極致美景時,更令人驚艷的一幕發生了,原本在高台上密密排布著的牡丹花竟緩緩升空而起,如夢似幻地圍繞著中間的水紅顏。
吸氣聲此起彼伏,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
水紅顏不動聲色,逐漸增加內力,只見牡丹越旋越快,片片花瓣從花心處剝離,無數粉色在空中柔美飄舞,卻無一片落地。
有人忍不住唏噓道:「九天鳳舞,連花中之王也甘拜下風吶!」
聽到讚美聲,水紅顏只是微微一笑,眼眸深處卻瞬間迸發出濃濃的殺意,只見她加快動作幅度,忽得雙袖往左右一掃,近千根銀針不知何時混在了花瓣裡,閃電般向兩邊射去。
「啊——」
慘叫聲連連響起,那些不會武功或武功一般的大臣紛紛中銀針倒地,武功上乘者也有不少猝不及防中了招。
銀針淬了急性毒藥,雖不致人於死地,但可令人在中毒的瞬間即四肢癱軟,兩個時辰後才能漸漸恢復知覺。
中針者大都沒明白發生了什麼便癱軟在地上,一些宮妃因與大臣們坐得較近也中針倒下,唯剩下平遠將軍魯績、兵部左侍郎馮德保、驍騎營統帥金厲堂等不過四五名武將,以及坐在偏遠處未被殃及者跳到了大殿中央,與水紅顏廝鬥在一起。
「有刺客,護駕!」上首坐著的太后最先喊道,雖然驚懼無比,但畢竟在宮中多年,不像她身旁其他幾個妃子宮嬪早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早有護衛聞聲衝了進來,然而眼前一片混亂,他們也不知誰是友誰是敵,只好兵分兩路,一路擋在百里玄囂下方,將上首坐席與大殿隔離,一路從後方舉槍將打鬥中的人包圍。
「殺了天曦刺客——」
「眾將士聽令,將魯績、馮德保等拿下!不得傷害昭平公主!」
百里玄囂打斷了趙太后的話,下了一個讓所有人吃驚不已的命令。
「燿,怎麼辦?」黎夢夕早已嚇得花容失色,緊緊抓住霍君燿的胳膊,驚惶失措地問。
霍君燿也十分詫異,方才明明是水紅顏對旭日眾臣出手,百里玄囂非但不要抓住她,反而令護衛不要傷害到她,而去抓旭日的官員,這是為何?難道——
「蔚然,保護顏兒!」明白過來的他立刻對立於殿下觀戰的黎蔚然說道。
黎蔚然見識過水紅顏的手段,儘管不清楚她功力究竟幾何,卻知她的武功絕非凡人可比。面前五、六個人攻擊著她,她卻仍能輕鬆禦敵,想來她的武功已經深不可測!
他知道,如果水紅顏想要刺殺百里玄囂,昨天就是百里玄囂的忌日,可見,她的目標絕對不是行刺。可她為何又要對旭日官員下手呢?
瞧百里玄囂的樣子,似乎他和水紅顏是站在一起的,那麼只能說明——是百里玄囂想借她的手除掉朝中不聽話的大臣!
旭日朝中武將把持朝政,昨天和今天宮中宴請的也大都是武將。旭日政局多變,歷朝歷代皆有無數想要篡位者,即使是不想篡位或者沒有打算立即篡位,那些武將們對皇宮仍是有幾分忌憚,也因此每每赴宴時皆暗中佈置人馬保護自己,警覺性極高。
昨天這些武將們還保持著高度的警惕,然而在水紅顏出現之後,一切似乎都亂了,眾人的眼裡似乎只有這名傾國傾城的女子,什麼宮廷多詭譎,什麼伴君如伴虎,統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黎蔚然腦子裡思考著,動作卻沒有半點遲疑,在霍君燿下命令的那一刻便如離弦之箭躍到了殿中央協助水紅顏。
魯績、馮德保、金厲堂等人都是高手,否則也不會躲過了方纔的銀針雨。見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戰鬥,他們很快應接不暇,『哧』地一聲,魯績胳膊上已被劃了深深一刀。
「百里玄囂,你想做什麼!」他怒吼,雙目圓睜。
坐在太后身後的魯妃這才回過神來,又急又驚地喚了聲:「爹爹!」
安居於龍座上的百里玄囂悠閒地端著酒杯,淺笑吟吟:「想做什麼?平遠將軍謀略過人,居然沒看出來?」
說話間,魯績背上又中一刀,鮮血汩汩流出,絳紫色的蟒袍上濕黑一片:「無恥小兒!你想置老夫於死地?!你別忘了,是誰讓你坐到現在這個位置的!」
「你我各取所需,況且——」百里玄囂刻意拉長了聲音,「你也沒有虧本,不是嗎?」
魯妃跪倒在趙太后腳邊,拉著太后的裙角不住哀求,太后面無血色地喝道:「皇帝,你瘋了是嗎?!快叫他們住手!」
不想百里玄囂置若罔聞,笑容一步步擴大,側頭對太后說道:「請太后收回方纔的話,朕乃真龍天子、九五之尊,怎會瘋?」
太后雙頰抽搐,連說話的聲音都抖了起來:「你難道忘了,當初是誰力排重難,為了扶植你為皇帝,家中兄弟五人四人戰死最後只落得他孤身一人!」
「朕當然沒有忘記!」百里玄囂驀地沉下臉,冷冷道:「就是因為朕沒有忘記,所以登基以來對他處處忍讓。准他帶刀上朝,准他無故曠朝,准他受百官朝拜!可是朕的容忍也是有限的,他不該恃功而驕,在朝中作威作福,處處安排他的心腹,鯨吞朕的權力!他更不該排除異己,將天下三分之二的兵權霸為己有!他最不該的是,與其他亂臣賊子暗中勾結,意圖對朕取而代之!」
太后道:「那些謠傳怎可相信?」
「謠傳?」百里玄囂冷哼:「無風不起浪,他若安分守己,怎會有那些傳言?況且他安分了嗎?守己了嗎?這些年他明裡效忠於你,暗地裡欺男霸女,前些日子還將史部編纂小吏的女兒搶回府中凌辱致死,你問他,一年內能生出多少個私生子來,他兄弟雖死,他魯家的香火卻旺盛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