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裡,他臉上的戾氣和迷惑漸漸消失,歸於平靜。
「之前的事就此打住,朕和你說件事情。」百里玄囂做了個請的姿勢,水紅顏順著他走到雕花椅上,安靜地坐下來。
「朕想跟你學武功。」他終於說出了來意。
水紅顏歎了口氣:「我曾猜測過皇上會有這個想法,但你為何不在我剛到宮裡的時候說出來,而選在了這個……深更半夜?」
「朕最初留你在身邊,並未曾動過這個念頭。」
水紅顏略感詫異地看著他,她以為他從一開始就想學得她的武功,放眼天下,能與她打成平手的她不敢說一個都沒有,但絕對是寥寥無幾。他,就不想當天下第一?
似乎看出了她的疑惑,他解釋道:「朕是一國之君,身上有著難以推卸的重任,哪有太多的時間去研習武功。之前朕是真的沒有想過跟你學武功,只是想著若能有你在身邊保護會安全許多。你也見了,有很多人想要朕的性命……其實他們想要的無非是朕的皇位,若朕只是個普通人,又有誰會想要這條命。」
「既然如此,就不該貿然獨自出去。」明明知道危險,還只帶一個侍衛出去,那不是自尋死路麼。
「如果帶上一大堆人就能辦成事,朕也不會去冒那個險。」很多時候只有微服私訪才能發現底下人的欺下瞞上。
他說的道理她明白,世間的事情還真是無奈,水紅顏輕輕笑了笑,沒有說話。
「身邊的危機太多,以至於朕都快忘記了夜間安寢的滋味……遇到你,朕在想也許能有這個機會。」說到這裡他彎起嘴角,許下承諾:「你放心,朕不會虧待於你。」
水紅顏緩緩搖了搖頭:「皇上的好意我心領了,只是這不是榮華富貴的問題,依皇上目前的武功根基,一二十年後能否練成尚未可知。」
百里玄囂不由微慍:「你一個女子,不過十七八歲的年紀都可練成,為何朕就不可?朕的武功雖不及你,如今也練了十三四年有餘,再練個三五年怎就練不成?你盡可放心,朕只需做到有人接近時能及時發現,其餘武功不求你來教。」
水紅顏苦笑,事情豈是他想的那麼簡單。外在的工夫好練,一套武功最多百餘招,多多練習便能學個八九不離十,真正起決定性作用的是內功,不是朝夕可以練成的。
思忖了片刻,她拿過一個杯子,平放在手心,然後握住:「這只茶杯,若是普通人用力握住,給他一炷香的功夫,杯子也不會有任何裂痕。若是以皇上的功力,定能捏碎它。」說著,她稍一用力,杯子裂成了好幾塊。
百里玄囂不知道她葫蘆裡賣得什麼藥,只是冷眼看她。
「皇上再練三五年,也許能一次將杯子捏成粉碎。」她說著又握住手掌,再攤開時,白瓷的茶杯碎成粉狀。
他暗暗吃驚,越發覺得她武功深不可測,即使再練上三五年,他也不敢說自己的內力能達到如此修為。
水紅顏將碎渣抖掉,又拿起一隻杯子:「如果是我的話……」
她笑了笑,手掌平攤,暗中凝了內力在掌心,眨眼間,那只杯子坍塌下來,她的掌心只剩下一堆均勻細膩的白色粉末。
「每個人的資質不同,結果也不同。師父曾說我骨骼清奇,是練武的奇才,而我練一年,抵得上常人的三五年。」水紅顏話並未說完,相信百里玄囂是個聰明人,應該能明白她的意思了。
百里玄囂鎖起眉頭,緩緩伸出手,從她的掌心中捻起一搓瓷粉若有所思。片刻之後,他努嘴將手中的粉末吹散,臉上已找不到任何情緒。
「你歇息吧。」他丟下話,轉身離去。
外室傳來門闔上的聲音,水紅顏無奈地歎了口氣。
他一定很失望吧,瞧他剛剛進來的時候還是一副興奮的模樣,似乎抱著很大的希望。雖然她有些話是在騙他,比如她這一世並沒有師父,所謂的『骨骼清奇』無非是杜撰出來,不過她確實是沒有能力讓他學會她辨別氣息的本事,這跟內力修為有著直接關係。
皇宮戒備森嚴,內廷雖沒有侍衛,但也很難混進殺手,更何況皇帝身邊的太監不乏有武功者。不知道在他的身上究竟發生過什麼事,導致他夜裡不敢入睡。
現在還是夜半,不知道他會去哪裡,只是這日夜顛倒,對人的身體損害很大,也難怪他會受不了,想過正常的生活。
胡亂想了一些,倦意湧來,水紅顏將被子裹緊了,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切如常,百里玄囂沒有提起昨夜發生的事,似乎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只是下午在御書房睡覺的時候安穩了許多。
幾天後,水紅顏告了五天假出宮,百里玄囂爽快地答應了,並喚來胡公公給她發了一個月的俸銀。
旭日的都城名叫「冕城」,規模與天曦、雲澤都城不相上下,雖然旭日連年戰火不斷,城內卻車水馬龍人來人往。一派歌舞昇平的景象。
水紅顏出宮之前已經向其他人打聽過冕城的情況,她牽著馬,一路邊走邊看,倒是很愜意。
中午時分,腹中有些飢餓,她找了一家看上去整潔乾淨的飯莊,在一個靠窗的小桌子前坐下,點了幾道店中的招牌菜,也不喝酒,要來一壺茶,一個杯子,自斟自飲。
過了沒多久,店中的食客越來越多,四周的桌子很快就坐滿客人,原本還算安靜的飯莊一下子熱鬧起來,充斥著各種聲音。
水紅顏微笑,在皇宮待著久了,聽聽百姓的話題,不乏為一件趣事。
四國之間商業來往比較頻繁,口音略有區別,但官話大體上相通,這些商人最常去的就是各國都城,而茶樓酒肆多有他們的身影,他們不僅帶來了商業的繁榮,也帶來了各國的奇聞異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