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眠了一夜,水紅顏終是沒有食言,並未跟隨那名婢女去找霍君濯。
第二天,一直伺候她的那名婢女沒有出現,端藥來的是一名面生的小丫環。仔細辨別了藥的成分,她確信其中不含治療心疾的藥物,是補藥無疑。
她壓抑著喝完了藥,絕美的容顏上有著抹不去的淡淡哀愁。
「靖王可有什麼吩咐?」
小丫環怯怯地答道:「王爺讓姑娘安心調養好身子。」
「只說了這個?」水紅顏緊迫地盯著小丫環慌亂的眸子,直看得小丫環快要哭出來。
「王爺他、他還說了,姑娘願意住多久便住多久,只要別去逸塵居打擾沫沫姑娘就可以了。」
「沫沫姑娘?」這名字比禍水紅顏好聽很多啊!水紅顏輕輕笑了。
小丫環被她的反應嚇了一大跳,忙問道:「顏姑娘,你……沒事吧?」
「沒事,我很好。」水紅顏給了小丫環一個極溫柔的笑容,淡淡道:「你替我轉告靖王,謝謝他的護心草,也謝謝他這段日子的照顧。我不是不識趣的女子,其實不論發生了什麼事,知會我一聲便好,用不著瞞著我。」
小丫環一愣,小心問道:「顏姑娘不生氣?」
「我當然生氣。」水紅顏故意板了一下面孔,在小丫環嚇壞之前立刻又恢復了笑容:「我只是在氣,為何不將事情早些告訴我。無論如何,我和靖王也算是朋友一場,他回來這麼久,不露面也就算了,無論如何也該讓人告訴我一聲的,也免去了我這些日子的……」
她沒有將『掛念』二字說出口,只是更加溫婉地笑了笑。
小丫環呆呆地看著她,在水紅顏面露詫異之後,方才回過神來,臉紅著解釋道:「顏姑娘,你好美。」
「謝謝。」水紅顏用力掐住了藏在袖子下面的手指,不動聲色將失落掩去:「你很可愛,叫什麼名字?」
小丫環摸了摸臉蛋,羞澀地答道:「顏姑娘,我叫小米。」
「小米……也是個可愛的名字呢。」
小米更加害羞,紅著臉低下頭道:「奴婢去洗碗了,姑娘好好休息。」說完,小米飛快地拿起空藥碗,蹦蹦跳跳地離開了。
看著小米遠去的背影,水紅顏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一滴清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她固執地用手背拭去淚珠,用力呼吸了幾口,剛剛將眼眶中的淚水逼退,一波更強烈的辛酸感刺激地她留下了更多的眼淚。
她站在原地,一邊用力地拭淚,一邊淚水奔湧,怎麼擦也擦不盡。她第一次覺得自己是那麼的沒用,連自己的眼淚都控制不了,又如何能左右其他人善變的心!
「嗚嗚……」她終於哭出聲來,卻是斷斷續續,低低咽咽。這是在別人的地盤上,她怎能放聲哭泣,她做不到啊!
體內的真氣開始到處亂竄,倏地,她一個飛身躍出房門,漂浮到空中。真氣帶動了她周圍的空氣,形成一個漩渦氣流,隨著真氣的增強,漩渦越來越大,氣流也越來越強。頃刻間,院中大槐樹上滿開的白色槐花悉數被捲到半空中,她裙裾飛揚,如墨的長髮與身上的輕紗挽帶一起飛舞,那場景,既詭異又妖魅,美輪美奐。
花瓣之中,掌影四起。一招江城飛花,纖纖玉掌如落英繽紛,姿態飄逸,煞是好看。一招雨急風狂,四周的花瓣迅速飛旋,殺氣暗藏其中。又是一招散花勢,白色花瓣有序地朝四面八方散去,凌厲的掌風將指甲般大小的花瓣從中整齊切開,散落一地。
水紅顏右手往前靈巧一探,將一朵嬌小的槐花拈在了指尖,臉上的淚痕早被剛才的強風吹散,她掠過院牆,在院子外面的小路上站定。
「鮮花贈佳人,沫沫姑娘。」她將槐花遞到一名身穿絳紫色蠶絲百花裙的年輕女子面前,微微一笑。
女子很美,約摸十六七歲,鵝蛋臉,柳葉眉,杏子眼,菱形的唇呈淺薔薇色。
「你怎麼知道我的名字?」季沫沫在驚訝中不由自主地接過水紅顏遞去的小小花瓣。
水紅顏笑道:「猜的。」
「猜的?」季沫沫詫異地打量著她。
「聽說王府來了位嬌客,早就想去拜訪,無奈王爺不允許我們去逸塵居打擾。」水紅顏談吐自然,沒有表露楚一點點對霍君濯的愛與恨:「王爺很重視沫沫姑娘。」
聽水紅顏這麼一說,季沫沫臉微微泛紅,道:「濯真的這麼說嗎?」
濯,他竟讓另外一個女子稱呼他為濯嗎?原來,名字真的只是一個稱呼,根本就沒有唯一性,就如很多人都叫她『顏兒』,雖然在她的心裡,她只是他一個人的顏兒。
水紅顏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濯對我是很好啦,他平時對別人都冷冰冰的,只有對我……哎呀,我在說什麼呢!」季沫沫忙住了口,眉眼間都是笑,一副戀愛中的小女人幸福模樣。「對了,你叫什麼名字?你怎麼會在這裡?」
忽然察覺到面前站著的是一個傾國傾城的絕世美人,季沫沫心裡不禁有了一種怪怪的感覺。
「我叫紅顏,靖王是我師兄,我在此暫住,不日便要離開。」水紅顏自嘲一笑,這樣的回答,應該是最妥帖的吧!
季沫沫滿臉疑惑,毫不客氣地說道:「可是濯他沒有提起過你。」
水紅顏一怔,隨即答道:「我剛入師門不久,可能師兄覺得我身份低微,不值得向姑娘提起。」
「哦……」季沫沫半信半疑地點點頭,驀地眼睛一亮,饒有興致地問道:「對了,剛剛我看到你飛在天上,周圍全部都是花瓣好漂亮!你是怎麼做到的啊?」
「好看麼?」水紅顏勉強地笑了笑。方纔她心情動盪難安,引起體內真氣亂竄,差一點走火入魔。若不是在空中被冷風激醒,只怕她現在輕則經脈俱斷,重則一命嗚呼,其中的凶險,又怎是單單『漂亮』二字可以描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