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炅城,天氣已經相當寒冷,落鳶苑裡的花草樹木全都看不見了綠色,黎蔚然送來的一萬兩銀票被水紅顏隨意地擺在小几上。
霍君燿一直外出未歸,兩個多月以來,水果加工的事情是由黎蔚然和水紅顏共同運作的。黎蔚然為人坦蕩待人誠懇,和他的妹妹黎夢夕根本就是天壤之別,水紅顏也不因他妹妹的事和他計較,倆人相處下來還算融洽。
「過幾天燿就回來了,他讓我把這一萬兩的銀票給你送過來,說是過年的分紅。」黎蔚然不再拘泥地叫水紅顏王妃,私下裡以『你、我』相稱,儼然成了朋友。
水紅顏輕輕一笑,道:「距離過年還有兩個多月,他倒想的遠。不過既然是他給的,我就拿著了,若是不拿,豈不是便宜了他。」
黎蔚然聽了也跟著笑:「他是很會算計的,你們是一家人,給你花了,總算是沒有便宜外人。」
水紅顏仍是淡笑。很長時間沒見到霍君燿了,黎夢夕也沒來找過茬,據說好像是他們兩個私下裡達成了協議,霍君燿不去主動看水紅顏,黎夢夕也不找水紅顏的麻煩。
拋開偏見不說,霍君燿和黎夢夕之間倒是有趣,可能是霍君燿受了曾太妃的影響,骨子裡有一部分現代人的影子,既認定了一夫一妻,又不得不奉皇命娶一個他不愛的女人,休也不好,不休也不好,想必很為難吧。
就在第二道焱王令發佈的第二天,旭日國士兵在距炅城兩百里的一個邊境小鎮上與雲澤國守軍發生了規模較大的衝突,霍君燿親率精兵迎敵,半月後大勝旭日軍。剛要班師回炅城,就收到了一個消息,於是連城門都沒進,匆匆離開。具體他是為何而走,水紅顏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這些日子她很忙,忙著為百姓做事,也忙著賺錢,生活的很充實。愛情對她來說不重要了,應該是不重要的,她想。
由她親手釀的幾壇水果酒已經釀好,晚晴在水紅顏的示意下,特意加熱了一小壺,取了兩隻杯子,水紅顏給黎蔚然倒了滿滿一大杯,自己倒了一小杯,放在唇邊慢慢品嚐。
黎蔚然也不客氣,拿起酒杯喝了一大口,接著才細細觀察了杯中酒,說道:「清香撲鼻,甘甜圓潤,口感很好,就是酒味有點淡。」
酒精度數不高是果酒的一個通病,好在這個時代已經出現了提純酒用的蒸餾器(史料上記載唐初創蒸餾酒),水紅顏根據圖紙稍加了改進,找到一個手巧的銅器師父製作。「果酒就是淡,如果要喝濃的,還需要蒸餾。我已想好了,這次釀的酒一小部分賣給那些小姐夫人,差不多這樣的口味就行。蒸餾器很快就能做好,到時候可供男子飲用。」
在曬好果脯之後,水果加工廠裡就已經不需要什麼人手了。待蒸餾完果酒,所有『工人』都會放一個長假,水紅顏和他們說好了,第二年九月農忙結束後再僱傭他們來幫忙。
今年是炅城的百姓最開心的一年,也是最富裕的一年。幾乎每家每戶都增加了很多收入,而最大的贏家是霍君燿和水紅顏,名利雙收。
水紅顏的嫁妝光銀票就有二十萬兩,這樣一個數字,足夠一個大家庭不勞不作地過一輩子,而且還過的相當不錯。對於那錦上添花的一萬兩,水紅顏並不在意,一盞茶過後,她已經有了打算。
「蔚然,我有一個想法,想聽聽你的意見。」
一杯果酒下去,雖然不至於讓醉人,但水紅顏極少沾酒,臉上還是浮起兩團紅暈,白皙的臉頰泛著健康的光澤,更添了幾分嫵媚。
黎蔚然不是第一次聽水紅顏叫他的名字,每一次聽到她叫他,他的心裡都會難以抑制的激動。這個時代,貴族和平民帶給人的差距感很大。黎蔚然富甲一方,又有朝廷賜封的榮譽爵位,地位依然比水紅顏低上幾等,而實際上水紅顏比黎夢夕對他要尊重許多,而且她蕙質蘭心,不論是對王府的侍衛、下人還是炅城貧苦的百姓,都是一視同仁,溫婉有禮。
他一聽到水紅顏有事和他相商,立即正襟危坐,顯露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模樣。
經過這段時間的瞭解,水紅顏知他是個穩重厚道的人,見狀輕輕笑了一笑,並沒有嘲笑的意思。
「前些日子我聽說過有好幾個歲數大的老夫子,都是中過秀才的,如今年紀大了沒什麼收入,日子過的很拮据。」
水紅顏心腸好,兩個月來幫助了很多生活困難的家庭渡過難關。一個女人能做到這些,黎蔚然全都看在眼裡,記在心裡,對她很是敬佩。聽她這麼一說,他認為她想接濟那些老夫子,一時間熱血竟沸騰起來,接口道:「這個你不用操心了,我回去之後立刻命人給他們送些養老的銀兩。」
水紅顏聽了又是一陣輕笑:「蔚然,你想幫我出錢我不反對,不過我還沒說完呢。」
黎蔚然俊臉一紅,立刻閉口不語,一雙狹長的鳳目微微垂下,有些不好意思。
止住了笑聲,水紅顏正色道:「現在到了冬季,百姓們沒什麼農活需要做,大部分孩子都閒在家裡。我想開辦幾所學堂,請那些老夫子教孩子們讀書識字。」
黎蔚然聽了,只是微微點頭,再不敢隨意插嘴。
「對個人來說,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千鍾粟。就算只認識幾個字,只會寫一封家書,對他的一生也是受益良多。而對一個地區、一個民族、一個國家來說,百姓的知識豐富了,一定會用他們的智慧創造更多的財富,推動整個地區、民族、國家的發展。」水紅顏盡量將語言表達的直白一些,她希望黎蔚然能明白她的意思,畢竟要對一個古人說『知識就是力量』、『知識是第一生產力』,人家不認為她是神經病,那就是給她面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