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長煜是南方人,見慣了精緻美麗的南方城市,這是他頭一次來到北國,也是頭一次遇見北方的軍事重鎮。到了冀州城下他才發現到底什麼叫軍事重鎮了,這冀州哪裡是個只供百姓休養生息的城市,它根本就是一個大號軍營嘛,城牆又厚又高,護城河的寬度幾乎趕上了武梁的,要拔此城,至少需要城內守軍的五倍部隊方可!
「這可如何是好,這不是開玩笑嗎?我還以為這冀州只不過是個屯兵的城市而已,怎麼竟會是個大兵營?咱們這點人馬也沒法攻下它來啊!」袁長煜望著冀州城牆呆呆地說道,他手下的軍隊已不足兩萬之數,更因為追敵追得太急,此時已是人困馬乏,再也無力攻下這座北地名城了。
河北一地自從後晉石敬塘割讓給夜國之後,一直都再未劃入南朝的領地,從後周開始一直到北漢的太宗皇帝周光,歷年派兵北伐,與夜國爭奪此地,夜國也是每次均集結全國兵馬與北漢爭奪,為了這燕雲十六州,兩國不知打了多少次惡戰,不知死了多少士卒。
夜國把燕雲之地當成是南侵的大本營,居高臨下地控制著與漢國的戰場,而西川國建立後更是將此地當成是守護上京的門戶,這種軍事戰略重地當然要好好經營,是以燕雲十六州個個城高河寬,易守難攻。袁長煜想僅憑一個遭遇戰的勝利,就要併吞燕雲,那簡直是開玩笑一樣,屬於白日做夢之舉。
袁長煜見了冀州城這般堅固,情知難攻,心中便非常著急,這可怎麼辦?他這是頭一回遇上攻城戰,沒什麼經驗,只好問手下帶兵的將軍們。
袁長煜道:「我們這點兵馬,要想攻下此城看來太難,可要是就這麼撤兵,也太丟人了些,各位兄弟有什麼好辦法,快點兒說出來一個,大家合計合計!」
副將道:「不如咱們就在城外下營如何,等後面的部隊上來再做計較?」
「我說什麼丟人呢?不就說這個呢嗎!咱們一路之上,一城未拔,只顧著追西川兀朮了,可追到了他,卻無法抓住,這要是讓後面的兄弟們知道了,不得笑掉大牙!早知如此還不如不追,多攻些小城,那樣面子上還好看些!」袁長煜有點兒後悔,自己太莽撞了,戰爭中要想的事太多,自己急功近利,犯了兵家大忌,竟到了這進退兩難的地步。
這時一名夜籍的萬夫長說道:「這冀州城我倒是熟悉,它確實難攻,可咱們也犯不著主動強攻啊!只需把西川兵引出城來決戰既可,這樣他們就不能憑借城牆了,失了這個優勢,一切就都好辦了。我猜他們的軍隊不會多過我們,野戰一開,我軍大有獲勝的機會啊!」
「這個主意不錯,可西川兀朮又不是個笨蛋,我們也沒什麼好辦法能讓他一定出戰啊!」袁長煜大感頭痛,他可沒有葉秋那種眼珠一轉,妙計連連的本事。
副將這時也笑道:「都統你看,現在正是秋高氣爽之時,田里的莊稼都成熟了,因為咱們來得太突然,西川兵還沒來得及把糧食收割回城,他們剛剛被我們騙了大批軍糧,想必城中存糧不會太多,所以這田里的莊稼便成了他們的命脈,只要我們在城外大打草谷,嘿嘿,他們想不出來也不行啦!」
袁長煜聞言大喜,他眼望冀州城外,果然如此,他是帶兵追得太急,可正因為追得太急,城裡的守軍便沒做好應戰的準備,這城外大批的糧食都還沒有收割,冀州是屯兵之地,城外糧食自是軍糧,這要是把它們給搶了,城裡的西川兀朮不得氣死也得餓死!
「好計,好計!咱們這就去打草谷!」袁長煜什麼都是第一次,他還不知道打草谷這事意味著什麼,只以為打草谷就是割糧食而已,聽到屬下這樣建議,當即就答應了,也不列陣攻城,直接便命令軍隊開始行動,在冀州城外進行打草谷。
驃騎軍一聽可以行劫,都是大喜過望,他們來得快,這冀州城外的老百姓還沒逃跑哪,遍地金銀,到處都是富戶,這一大規模的搶掠,那可不是要大發特發了嗎!
古時所有的軍隊都是一樣,無論平常軍紀有多麼的嚴,可一旦上官表示可以任取財物,那還有什麼客氣的,不要以為葉秋的驃騎軍有多麼的善良,他們也喜愛那黃白之物,一聽可以正大光明的搶劫,誰還肯當正人君子啊!
冀州城外眨眼的功夫便是雞飛狗跳了,驃騎兵什麼隊形也不列了,四下亂跑,遇村劫村,逢鎮掠鎮。等袁長煜明白過來,原來所謂的「打草谷」竟是軍隊集體搶劫的時候,冀州城外的鄉村已被搶了一半,老百姓為了保衛家園,紛紛拿起刀槍進行抵抗。燕雲之地民風強悍,百姓家家有刀,這一殊死抵抗,登時便把驃騎軍打了個夠嗆,一面既要注意城中西川兵動靜,一面又要鎮壓百姓的反抗,還未等與西川兀朮的大戰開始,驃騎兵便開始減員。
袁長煜見弄巧成拙,沒引出西川兀朮,倒使自己陷入了人民戰爭中去,他可急得快瘋了,連連責問屬下將領,「怎麼回事,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不是打草谷嗎?怎麼打到老百姓家裡去啦?」
「這就是打草谷啊!」將領們也感情況不妙,可還要強詞奪理一番,一個個都說道:「我們這是為了削弱城中西川兵的實力,讓老百姓沒法去支援他們。至於搶老百姓……向老百姓借錢之事,這個嘛……是因為地裡的莊稼又沒長腳,也跑不了,所以兄弟們想先拿了浮財,然後再去收割……」
「夠了,都別說了!」袁長煜怒到了極點,「你們怎麼不告訴我打草谷就是搶劫啊,我還以為是收莊稼呢,這回可好,惹下大麻煩了!都元帥要是知道咱們幹了這事,那還不得把咱們全都軍法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