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心聽了這段話,倒有點犯嘀咕。這話聽著雖然像是胡說八道,武俠小說看多,但真正的中醫解毒,確實如此。蓋因為天下所有的毒物,只要是活物,能伴隨其生長的週遭活物體內必然有克制其毒性的成分。而這種克制其毒性的成分,往往由於效力奇強,反而也成了毒藥,甚至比原來更毒。老頭說出這些之後,還說了《輟耕錄》,著實不像是瞎蓋。
老頭接著念到:「骨咄犀,蛇角也。其性至毒,而能解毒,蓋一毒攻毒也。」
白心心下如明鏡,這話的確一點不錯,蛇角生於百年毒蛇蛇頭,劇毒無比,卻往往可用來解毒,包括傳說中的江湖第一劇毒鶴頂紅。
那麼這「骨咄犀」,也就是蛇角,必然是剛才那條金鱗角蟒身上弄下來的了。能解它自身的蛇毒也不足為奇。
可這玩意跟成長快樂有什麼關係?白心開口討教。老頭一臉鄙視。忘了剛才我給你看的葉子了?那葉子在這洞中,此洞非同尋常,每年的大陽和大陰陽光和月光才能照入,洞中所生草藥都是天下醫道至寶,滋補奇佳,無論陰陽皆可調合至渾然一體,跟你們現在說的全面補充維生素差不多。
白心聽了有點暈。小狗也搖搖尾巴表示有點暈。老頭無可奈何,冒出一句「哥的寂寞,你們不會懂的。」轉頭去拿東西。
其實白心不是不明白,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這種武俠小說一樣的劇情。想想位面如此神奇,正是奇遇不斷,心下也就釋然不少,開始覺得這老頭太好玩,精熟醫道,不僅沒有書生酸氣,反倒童心不泯,實在可愛。
老頭坐了下來,手裡拿著一個長長的竿子,開始往竿子頭裡填奇怪的草。白心看了看,難倒是要熱灸?不愧是藥神,這一套下來照老中醫也不虛啊。充滿敬佩之情的看著老頭把短短的小竹竿塞滿,用一塊火石擦火點燃,深吸一口把竹竿火頭吸亮,等著老頭過來給自己熱灸治療。
哪料老頭抽了一口又一口,還是不過來。白心才明白,原來這是煙啊!
老頭見白心暈的眼神迷亂,順口解釋道最近國家煙草管制嚴格,網上不讓買煙,自己的網也斷了多年,無煙可搞,只好自造土炮,聊做消遣。
白心已經沒法再暈了。已經暈無可暈,用夜開的話說,真是瞎了氪金白金鑽石36K狗眼,完全沒話可說了。看著老頭一口口的吸著煙,早就忘了老頭是上古神話中的神農,反倒好玩的讓人忍俊不禁。索性問老頭這是哪裡,你為什麼會在這裡?老頭邊抽煙邊慢慢給白心說了一個故事…
上古傳說,多有不實。往往是人們口耳相傳,神話了某些英雄人物,到了後世流傳往往越傳越神。神農是醫道祖先不假,遍嘗百草也是事實,但卻不是為了造福人類,僅僅是為了年輕時的醫者仁心所致。以茶葉為散百毒之引,配合解毒藥物,發現了無數醫人救命的秘方。
神農遍嘗百草,體質也慢慢變化,毒性越來越難以侵蝕,已經儼然修成了天然藥石之體,就算割指放血一滴,給尋常人兌入露水服下,也能解尋常烈毒,屢試不爽,從無失手。
白心心中有數。中毒之人如果不死,體內會漸漸產生抗體,而所謂割指放血,兌入露水,實際上就是將有效抗原加入蒸餾水(露水純淨不虛,的確是接近完美的蒸餾水),變成的強效疫苗。
哪料行醫無數,漂泊不定,終於遇到一例難解雜症,一青年女子體質柔弱,偏生中醫中最難解的疑難「凍人症」,神農嘗試過無數辦法,都無效,唯有悉心護理,四出找藥,最後終於在一山洞中發現一株雙生草,黃綠相間,集陰陽大成,如果服下陽草,斷能解除「永凍」之症。神農心知兩草雙生,必有奇毒,決定以自身的抗毒能力為賭注服藥試毒,哪料天意難違,終歸救不到此女子,自身也嘗錯斷腸草毒發身亡。
似是上天天意為神農仁心所感,他服毒身亡之後女子的凍人症竟不治而自愈。而他的英魂並不知此事,一股執念不散,凝聚於草上漸成形體,終日守護此草不離半步,等著有人來以此藥解毒時告知真相,免得有人再度受害。
世人並不知此事,將神農故事傳為以身試藥,不幸身亡,遂並封於三皇五帝,尊稱其為炎帝,太陽之祖,也應對了人內心對光明和救贖的渴望,對醫者仁心的尊敬。殊不知神農在此間守護,英靈不散只為再救人一命,斷無封帝成仙的妄想,三皇五帝的上古神位,對他來說只是鄉村野老的傳說而已。
白心聽到這裡,已經有些癡了。想不到天下醫者竟有如此境界,神農傳說已有五千年,為了一條可能不知是誰的人命,守在一株草旁邊登上五千年,這個可真的是「哥的寂寞無人能懂了」
老頭看出了白心的想法,吐出一口煙告訴白心,其實沒有人來的時候自己也沒有太明顯的意識,只有一股意念漂泊無法聚成人形,所謂五千年也不過彈指一揮。此次能夠現身,只是因為時逢白心催動五行,自身人氣散出協助他凝聚可見形體而已。白心聽了這些,又是沉默半晌,感慨無數。神農老頭問白心此來是做什麼?白心便將原委一一道出。
神農聽白心說了此事原由,默然不語了一陣。隔了一會問白心。「世間如今醫道已精進如斯?竟連將死之人也可吊命?」
神農所用,都是最古樸的辦法,憑借自己的獨到理論來治療病症,有很多看起來現在很簡單的病,他是無從治療的。正如流行性感冒中醫束手無策,只能靠板藍根等藥物激發人體免疫能力,而西醫的抗生素卻直搗病灶。雖然抗生素是雙刃劍,有好有壞,但效果相比確實比中醫要快速,很多時候快,就是病人生存的關鍵。
神農看了看白心,熄滅了煙斗,轉身進了洞穴深處,不久一隻手緊攥,徐徐邁步踱了出來,一伸手,手上居然是一支很奇妙的草藥,在神農手上無土自立,而且這支草藥有兩個莖稈,一黃一綠,煞是好看。
白心見狀面露喜色,難道這就是此來的目的解藥?伸手要接來看看,不了神農面色轉陰,一抖手又攥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