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經最愛的女人,和他的母親聯手排了這齣戲,一起騙他麼?
紀言楓沉默著點頭,見紀言夜不可置信的模樣,又躊躇著做出解釋,「我猜,應該是當初愛爾思要逼迫末薰離開你。她不同意,愛爾思就下狠手。她實在承受不住,便和愛爾思定下這交易。末薰願意離開,也許是提出了什麼條件,只要愛爾思放過她。兩人達成統一之後,就製造了這場假死。現在,也許又是有什麼變化了,她才會回來的吧。」
紀言夜全身瀰漫著殺氣,他悄無聲息的握緊了拳頭,骨骼換動的聲音在靜謐的夜裡卡卡作響。
「她竟然騙我。」
騙了九年。
他曾經是如此地深愛她,得知了她的死訊之後恨不得能夠用自己的生命去換她活下來的希望。卻不想,他被她反將了一軍。
她竟然足足地騙了他九年,他這九年來的愛,九年來的懺悔,就像是可笑的一堆空氣,什麼都不是。
「我這是猜測,你最好還是去證實一下。」紀言楓皺緊眉頭,看紀言夜愈發紅起來的雙眸,也有些擔憂。
紀言夜冷笑了幾聲,血紅的藍眸緩緩褪去了凌人的殺意。喉結上下滾動了幾下,他不自然地朝旁邊側了側腦袋,良久才重新正視紀言楓,相抗的磁場在那一瞬間灰飛煙滅。
兄弟畢竟血脈相連,嗓子有些乾澀。
「……謝謝。」
融化在了柔和的風中。
紀言楓挑眉,腳步往另一個方向走去,踏出去的時候忽然停了下來。
他筆挺地站在那裡,兩人的身形在這一刻相像得教人分不清。
俊逸的面孔上都帶著只有對方讀得懂的默契。
「嗯,收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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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過客廳,雲月正從樓上一陣小跑著步子下來,飛快地擋在了紀言楓的面前。他略微一怔,還是禮貌地停了下來,淡淡地看著他,表情撲朔迷離。
她一下就沒了底氣,掖著嗓子,「楓,今天你留下來吧……我已經幫你放好洗澡水了。什麼什麼……都準備好了!」
雲月胡亂地解釋著,但又覺得自己弄得一團糟,什麼都不是。
紀言楓沉默著,神色清明,饒是這樣的無言讓她心下更加難受起來,堵得連呼吸都困難。
「……不可以嗎?」
雲月眼裡飄著深深的痛,一片水汪汪的,她絕望地盯著他一沉不變的俊臉,心一寸一寸地冰涼下去,像是被千萬種蟲子給腐蝕,慢慢潰爛。
楓,我才是你的妻子啊……你怎麼可以這樣?你把我放在哪裡?
紀言楓避開了她心碎的面容,沉聲回答,「對不起。」
他沒有多做停留,繞開了她的身軀就刻不容緩地離開了紀宅,遠去的腳步聲一下下地踩在了雲月的腦海裡,竟然是那樣的壓抑,那樣的厚重,生生地要把她壓得窒息而亡。
她闔上眼,滾燙的淚連串成了線持續不斷地下滑,顆顆落在了地毯上消失不見。
雲月顫抖著用手摀住面孔,瘦小的身子幾乎要暈厥過去,抱著自己蹲下身低低地抽泣著。
感覺到面前迎來一股冷冽氣息。
雲月抬起淚汪汪的眼,模糊中看見Joe微微蹲下身,如同上次一樣地遞給她紙巾。
她嚇得往後退了一步,「你怎麼在這裡?!快出去!」
雲月壓低著聲音,抹抹臉上溫熱的淚,推著Joe的身體就往廚房後面的別院跑,確定了沒人之後才停下來。
薄唇抿成一條直線,眼裡氤氳一片,濃厚的如同這般的夜色。
Joe無聲地凝視雲月。
「……你何必這麼讓自己傷心?」
雲月瞬覺鼻酸,她努力地忍住,卻依舊在他這樣溫暖的關懷裡迷失了自己,淚如泉湧。Joe看得心抽痛,他僵硬著抬起手,揉了揉她的肩膀,卻換來了她更猛烈的哭泣聲。
「別哭了,小月。」他不懂怎麼安慰女人,只能做到自己的本分。
雲月一陣搖頭,眼前蒙上了厚厚的一層水霧。
「為什麼……為什麼他不愛我?」她聲嘶力竭地質問著Joe,發洩著自己委屈的情緒,「我哪裡比不上索有希?為什麼他看都不看我一眼呢?哪怕連個希望都不給我?為什麼要這麼狠心……」
面前的男人無聲地由揉變成摟,Joe緩緩收緊雙臂,生疏地將雲月瘦弱的身軀淺淺地擁在懷裡,沒有靠的很近,卻能聞到她身上醉人的香。
他猛地闔上了眼睛,身體僵硬著,沒有注意到懷中女人眼裡劃過的奇異的光。
雲月的肩膀一聳一聳的,更顯脆弱,「哥哥,我真的好難受……」
Joe無力招架,只能一下又一下地輕輕撫拍著雲月的背脊,眉眼是少有的溫柔,「別難受。」
他覺得自己很無能,說不出什麼動聽的話讓她安心,只是這樣傻傻地安慰她。
雲月卻心滿意足,她柔弱地支起身子從他懷裡不著痕跡地離開,月光照在她的臉上蘊含絲絲朦朧。
「哥哥,你會幫我的吧?」
她這樣的祈求,他怎麼能夠不答應?
Joe沉沉的點頭,雲月破涕為笑。她激動地給了他一個大大的擁抱,漂亮的笑顏就像一壇烈酒蔓延到他全身的骨髓裡,烈火燃燒,滾燙灼熱而不能自拔。
遠處窸窸窣窣地有說笑聲。
雲月臉色一白,驚慌地拉過Joe的身邊帶他從前門出去,「你快走,被媽媽看見就不好了。」
Joe還在剛才的擁抱裡緩不回神,直到雲月摸摸自己的臉有些不自然,他才釋然地頷首。
「有事聯繫我。」
雲月看著他的影子在光的倒映下拉得斜長,溢滿了濃濃的悵然之情。
她歎了口氣,回過身猝不及防地撞上了一道鋒芒的視線。
呼吸一緊,往後踉蹌地跌了一大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