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歌的神色開始繃緊起來,他放下了腿上的電腦。
「最新消息,有希剛才被GSE的趙磊罵得狗血噴頭的,現在你家女人和他們吵翻了,地理位置顯示——呃,說不太清,總之就是在大街上亂……」
話音還沒落,紀言楓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氣急敗壞,「你不早說!」
他抓起旁邊的手機,恰好跳出一個來電提示,屏幕上不停地閃爍著「希兒」兩個字。
他瞬間覺得,竟然這麼好看。
電話剛接通,那邊的女人就帶出了哭腔,衝著電話嬌嬌柔柔地抱怨著,「紀言楓——你這個混蛋!你不理人算什麼意思?」索有希在那邊傷心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你知道不知道……」
「在原地等我,別走開。」
紀言楓急切地打斷了她的話,留給她一連串的忙音。
索有希愣愣地看著已經被掛斷的電話,點點溫暖的感覺縈繞心頭,在這樣秋風蕭瑟的十一月裡,形成一圈圈漣漪繚繞在她的周圍。
在很久很久以後,她都沒有辦法忘記,那天她像個迷路的小孩站在街角,眼淚被風乾,秀髮肆意飛揚,就這樣怔怔地看著那個在十七歲闖入了她生命中的男人,散發著天然的光芒,照亮了她整片天空。
他英俊的臉上異常柔和,飽和的薄唇邊也染著淡淡的笑意,迎著秋風面對面地朝她走過來。
每靠近一步,她的心就不由自主地塌陷一分,逐漸消融瓦解……早在九年前,他就拽著她一起落入這場萬劫不復的深淵中,一起沉淪。
連冷風都變得溫柔起來,拂過她的面頰,全世界的光接踵而至,周圍的光景淡雅輕盈。
她再也看不見別的人,一切都幻化為了過眼雲煙,煙霧一般地繚繞散去,唯獨只剩下了視線中漸漸由模糊至清晰的修長身影。
他靜默無言,只是將她圈進懷中。
她好像能夠聽見他最有力,最強勁的心跳聲,在曾經的那些夜裡讓她心安……好像能夠看見他骨髓裡的血液融合著她的味道一起流動……
他收緊雙臂把她揉進懷中,久違的觸感讓她整個人不停地,不停地往下沉溺……再沉溺……
楓葉飄零,蒼穹湛藍,不帶一絲灰塵,天空萬里無雲,晴朗得不可思議。柔和的陽光穿破重重雲層,稀稀落落地灑在他的肩頭上,像是鍍上了一層金光,興許是陽光的原因,眼前漸漸暈開淺淺的朦朧水霧。
她抿著薄唇,洶湧晶瑩的淚終於無法抑制地大顆從明眸中冒了出來,打濕了他的雙手。
紀言楓一下就心軟,忘記了之前自己有多生她的氣,捧著她的臉頰為她拭去滾燙的淚水,心疼地吻著她的抽抽噎噎的小臉。
如果說,再完美的人都會有一個軟處的地方的話,那麼索有希就是他的致命弱點。
只需要輕輕一碰,他就不攻自破。
她濃密的睫毛上濕濕的一片,上下如蝴蝶一般撲閃著,水汪汪的眼瞳迷茫地凝視著眼前溫柔得不像話的男人。
「我們不吵了好不好……?楓……」
支離破碎的呢喃哭泣聲從她殷紅的櫻桃嬌唇中吐出,句句擊中了他的心。
本來堅硬不可摧的心牆,卻能因為這樣柔軟的話語而卸下了防備。他就這樣心甘情願地迷失在了她的柔順裡。
「希兒,我們回家。」
一高一低的依偎身影在透明的玻璃櫥櫃上倒映下來,在陌生的城市裡,路過的行人都駐足停留,微笑如水地望著他們兩人,眼中帶著化不開的甜蜜,是最深切的祝福。
風很輕,雲很淡,瀰漫著愛的香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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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公寓。
桌上擺滿了豐盛的晚餐,紅酒在燈光的映照下泛著亮澤的光芒,香氣四溢的食物擠得這個小桌子有點放不下。旁邊的幾張椅子卻空空的,找不到人影。
客廳的角落裡窸窸窣窣地傳來低低的喘息聲。
「夠了,夠了呀……」索有希嬉笑著拍拍紀言楓的背,努力地使自己和他保持一點距離,粉嫩的小臉已經因為剛剛一通狂熱的吻而迅速升溫,緋紅一片,「小心一點,這裡不大……」
墨眸裡飄著濃郁的深情,紀言楓沒有理會索有希的話,抵上她的額頭,若有似無地輕輕蹭過她挺翹的鼻尖,「希兒,你讓我說什麼好呢?明明就知道是杯毒酒,也義無反顧……」
他自言自語著,下巴擱在她的頭頂。
索有希身體微微地一顫,她靜悄悄的呼吸著,心的一角在塌陷。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從他的懷裡掙扎著昂起腦袋,眼裡有隱忍的光在晃動,「你確定……要喝這杯毒酒?」
他淡淡地揉著她的背脊,若有似無地挑眉,「九年前就確定了,現在才問我?」
「——我一點都不好,又任性,又愛鬧,還會和你亂發脾氣。」
「我知道。」紀言楓沉聲回應她,欣賞著這只慌亂的小貓咪,讓他心動不已。
他當然知道她的性子,但他偏偏就愛死了這樣的她。
「我不會做飯——」
「我會就夠了。」
「我的過去——一直有一個人存在,我也許永遠都忘不掉他,他會一直存在……」
索有希低下了聲音,越來越輕。
紀言楓稍稍僵硬了一下,卻也很快鬆弛下來。
他吐了一口氣,「我不會逼你——希兒,我知道,我之前對你說的太過分,太霸道。我知道——藍佑辰是你的心病,你需要很久很久的時間來治癒。你不用害怕,我會給你足夠多的時間,九年過去了,我可以再等一個九年。只要你不離開,你肯接受我這個又自私又強勢又專制又偏執的男人,我——」
索有希用拇指敷上他的唇,溫柔地來回摩挲了兩下,笑得嫣然翩翩。
「傻瓜,我說的是——永遠。」語氣裡有些淒涼。
他沉默了一下,埋下腦袋親親她的臉頰,聲線嘶啞,交融了整片整片的旖旎愛戀。
「說我不在乎是假的,我承認我會介意——哪怕只是一點點。但是,這不會影響我對你的愛,你只要負責當好你的索有希,其他的都交給我,我會給你足夠的空間。就算……就算你掉進了回憶,再也出不來……我只需要你看我一眼,你知道的希兒……」紀言楓摟緊了她一分,像是在害怕下一秒她就會從他的面前消失一般,「只要是你——我都願意。」
只要是她,他都願意。
索有希「嗚」了一聲,又開始嘩啦啦地湧出了眼淚,她淚眼盈盈地看著他,只覺得心都融化了。
紀言楓看她又笑又哭的樣子不禁心中柔軟,他用指腹為她抹乾眼淚,薄唇剛剛觸上她的額頭,猛然發覺不對勁——滾燙的嚇人。
想起來她一個下午都不怎麼舒服,他把她抱到一邊的沙發上,拿出體溫計。
結果出來之後,顯示高燒到四十度。
索有希懷著歉意看他,應該是昨天晚上,她在客廳的沙發上睡了一整夜而著涼了。換季的時候本來就容易發燒感冒,她又偏偏這樣的不聽話,燒了起來。
紀言楓倒了一杯熱水給她,想到她高燒到四十度,就又氣又急,「那麼大的人怎麼都不照顧好自己?」
她聲音委委屈屈的,咬著唇憋屈地偷瞄他,「……這麼凶,還說會對我好,都是騙人的。」
軟軟的調調讓他再也硬不起心腸,只好重新抱著她,輕輕地拍著她消瘦的背脊,語氣柔和下來,「好好好,是我不好。把熱水喝了,好好睡一覺。」他跟媽媽一樣地嘮叨她。
索有希笑瞇瞇的,蜷縮在他的懷裡不肯出去,聲音細而柔軟的,「楓,我想要降溫貼。」
「那個東西沒什麼用。」紀言楓低頭看了一眼舒服地閉上眼享受著的索有希,唇邊也不經意地跟著一起上揚。
她倏地從他的懷裡支起身子,滾了出去,一皺眉,嘴巴嘟得高高的,「可是我想要呀。以前爸爸在我生病的時候,都會給我去買的……」
紀言楓繞不過她,一時軟下了心就答應下來,把她抱回房間,又哄又騙地讓她先閉上休息一會後,下樓為降溫貼的事情頭疼起來。
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手錶,已經十點多了,近的藥房大多都關了門,附近的便利店也沒有這個東西可賣。
「楚歌,把還沒關門的藥店地址發給我,1分鐘之內!」紀言楓快速交代了一聲楚歌,頭一回大半夜的開著車只為一個女人買降溫貼,還是沒有什麼用處的東西。
很快那邊就滴滴滴的傳來了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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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有希靜靜地縮在被子裡,卻始終睡不過去,小腦袋裡一直盤旋著他剛才壓著她說的那一番話,心裡不由自主地泛著甜味。他們相依了九年,他沒有說過這些,她也不願意去體會這些。
原來……年少的時候,只能稱之為感覺,現在才嘗到,愛情——是叫愛情吧,愛情的滋味這麼幸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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寫楓希在街角的那一段的時候,我是聽初戀那件小事的《會有那麼一天》這麼寫的,感覺很符合~邊聽歌邊看文的童鞋也可以聽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