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行轎在西街的一個漆黑的小屋前停了下來。
轎簾掀開,走出來的是剛喪女的郭逵。
郭逵那雙原本炯炯有神的眼睛此時顯得疲憊不已,他吩咐下人好生在外頭等著,一人便邁進了小黑屋內。
「老夫來了,你可以放過老夫的兒子了嗎?」
郭逵見到小木屋裡隱約站著一道身影,便開口問道。
「晚輩從未想過要傷害令郎,只是急著要見您才會出此下策!」
郭逵有些吃驚地發現是一名年輕女子在說話。
不過他也不會小看這名女子,畢竟在官場上爬滾了這麼多年,自然接觸過不少年紀輕輕卻是有著一身大本領的人。
「郭氏不是穆氏!」
女子簡短地說出了六個字。
郭逵則臉色一變,變得比剛剛還要凝重,沉默了一下,才開口說:
「你是穆氏的什麼人?」
「唯一倖存者!」
郭逵聽後,又是沉默,最後悠悠一歎,說道:
「你也別想著要為穆氏報仇了,左相和老夫都在官場上歷練了那麼多年,不也都栽在皇上手裡?更何況你還那麼年輕。最好還是躲起來!」
女子冷哼了一聲,說道:
「那麼多條人命,晚輩怎麼可能會那麼輕易就放棄了呢?」
郭逵還想繼續勸說,卻被女子打斷了。
「前輩難道不想知道是誰害了您的女兒嗎?」
郭逵怔住了,蒼老的雙眸中染起一絲悲痛,似乎用盡了全身力氣,才緩緩地說出了三個字:
「是皇上!」
「既然前輩已是得知,何不與晚輩合作?」
郭逵聽了卻是苦笑一聲,然後堅定地說道:
「他是君王,老夫雖已不再是官員,但還是會堅持著君為臣綱的信念。所以老夫是不會找他報仇的!」
女子一愣,沒想到郭逵竟然會如此愚忠,接著冷冷地說:
「那前輩可否告知晚輩當年穆氏被滅族的內幕?要知道令公子還在晚輩的手中,希望您能鉅細無遺地相告!」
郭逵搖了搖頭,長歎一聲,緩緩開口說道:
「老夫知道的並不多,只是知道當年是右相向皇上提議要以叛國罪陷害穆左相,因為老夫認為左相雖是有些功高蓋主,卻還是對皇上忠心耿耿,便去勸說皇上。可皇上似乎非常不能容忍左相的勢力,最後還是要殺害左相的全族!」
郭逵在說著,想起自己也是如今下場,心裡頭充滿了無盡的悲涼。如果當初他在女兒郭瑩登上後位後,立即從官場上全身而退,結局會不會不同了呢?
「右相?」
女子輕輕一說。
「其實姑娘要是真的想要為穆氏報仇就更應該對著右相沈海天。如果沒有他,穆氏或許就不會那麼慘了!而且那沈海天本來就是一個大貪官,老夫已經上書彈劾了他好幾回,卻都因證據不足被皇上駁回。其實哪是什麼證據不足,那分明是皇上有意在維護著他!」
郭逵越說著就越感到心寒,內心非常不解為何皇上要把好官給各個逼到絕路,卻要留著貪官在身邊,甚至還處處為他著想。
女子沉默了很久,眸中閃著嗜血的精光,咬牙切齒地說道:
「要害穆氏的人,我是一個都不會放過的!」
說完後,女子敲了敲牆角,便聽到「哄」的一聲,一道牆裂成兩半,露出一個大大的口。因為是在黑屋內,郭逵自然沒有看到牆的變化,但卻知道女子準備要離開了,正打算詢問兒子的下落時,女子卻開口說話:
「放心!令公子明日將毫髮無損地躺在自己的大床上!」
話音剛落,又是「哄」的一聲,牆又再次合了起來,恢復了正常。
「瑩兒!其實當初爹和皇上作出協議,說以後除非你犯了謀害皇室的罪名才會罷黜你後位。是不是正因如此才會害得你落得如此下場?看來是爹害了你!」
一個年近古稀的老人在壓抑的一片黑色中悲傷地長歎。
在黑屋裡與郭逵談話的人正是洛函思。在確切得知右相正是當年殺害她們穆氏的最大兇手後,洛函思下定決心要先除掉他!
只是元贇言恐怕是最大的阻力!
不過她一定會想盡辦法借助元贇言之手去除掉沈海天,她要他也嘗嘗被君王下旨賜死的滋味兒!
西寧這邊,鳳千秋已經安全返回到自己的行宮。
此時他絳紫華服鬆散,前胸大片的肌膚袒露,半撐斜躺著,潔白的牙齒輕輕一咬姬妾遞過來的晶瑩綠提子,對著姬妾妖魅的一笑,直到看到姬妾的小臉羞得紅彤彤後,這才轉頭看著那個與他容貌長得都如妖孽般魅惑,但臉色卻冰冷若霜的持扇白衣男子
「聽聞你的小情人當上了宮廷首席女官了,那以後就要天天待在南麟皇帝的身邊,服侍著他。怎樣?心裡頭酸不酸?」
鳳千秋嫣然笑著,調侃地說道。
「嘖嘖嘖!」
鳳千秋似乎還沒玩夠,繼續調侃道:
「花公子是不是在咱們西寧有了別的女子?怎麼都不緊張自己的小情人了呢?要不本王還是向南麟皇帝要了她,以後就由本王來好好疼愛吧!」
白衣男子眸中頓生殺氣,冷冷的一聲:
「你敢?」
鳳千秋也知道自己已經碰觸到他的底線了,趕緊轉移話題,臉上的戲謔一掃而空,正經地問道:
「父皇的病情怎樣了?」
白衣男子蹙起了眉頭,緩緩說道:
「你父皇已中毒了快一年,現在毒素已深入骨血裡,恐怕日子不長了!」